第85章 第 85 章(1 / 2)

“你是做草藥生意的?”守關士兵懷疑地打量著謝雲瀾,此人穿著倒是很簡單,一身算不上多便宜但也算不上貴的棉袍,往來出關的商人們大多穿成這樣,麵色也有些黝黑,像是經常在外奔波,可對方身姿筆挺,周身就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氣度,看著不像是尋常人。

“對。”謝雲瀾揚著笑朝士兵拱了拱手,“還請官爺行個方便。”

士兵一邊搜查著包裹一邊瞥他一眼,說:“你若是沒有問題,我們自然也不會為難你。”

守關士兵將謝雲瀾的隨行包裹裡裡外外檢查了一遍,確認裡邊隻有一些錢財衣物,乾糧飲水,以及一份藥草的采購清單,似乎確實沒什麼問題,但在放行前,士兵又問:“你後邊那個是做什麼的?”

謝雲瀾回頭看了眼沈凡,說道:“是我表弟,好好的家裡不待,非要纏著我出來,說是想見見關外什麼模樣,我跟他說外邊辛苦他還不信,現在才開始後悔,晚了!”

沈凡穿著與謝雲瀾類似的棉袍,但沒有像謝雲瀾一樣把皮膚抹黑,平凡的衣物掩不住他出色的容貌,他此刻一副懨懨的神情,將腦袋搭在謝雲瀾背上,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沒精神,確實很像是謝雲瀾說的那種不知道外麵辛苦非要跑出來,結果出來後才開始後悔的小公子。

守關士兵打量幾眼,沒察覺出什麼異樣,便揮揮手放行了。

謝雲瀾將被翻亂的包裹收拾好,“駕”一聲,帶著馬慢慢走出關門,他步入一片開闊的天地中,入目是萬裡草野,遠方有群山聳立,鷹鳥在空中長鳴。

這是與大夏全然不同的塞外風光,但是謝雲瀾卻無暇欣賞,他回頭問著沈凡:“還不舒服嗎?”

沈凡搖搖頭,不舒服是有一點,這一回去昆侖山是勢必不能坐馬車的,隻能坐在謝雲瀾馬背後趕路,路途難免顛簸。

但出來這大半年,沈凡對於馬匹已經有些習慣了,沒有一開始那麼不適應,他現在這副懨懨的神情主要還是因為越來越冷的天氣。

本就是深冬,他們偏偏還在往更加寒冷的西北方向走,朝前走得越遠,氣溫就降得越低,沈凡也就越發懶,不想動彈,隻想找個東西盤著睡一覺。

謝雲瀾也多少猜到了一些,沈凡這表現大概是因為怕冷,證據就是天氣越冷的時候沈凡抱他抱得越緊,後背都緊緊貼著,弄得他反倒越來越熱了。

他特地給沈凡買的銀白狐裘這回沒有帶來,因為那太顯眼了,棉袍的保暖效果自然是不如狐裘的,謝雲瀾也沒有彆的辦法幫沈凡保暖,思索片刻後道:“你冷的話把手放我衣服裡?”

他拉開自己外袍的衣襟,示意沈凡把手伸進來。

沈凡將手揣進謝雲瀾的外袍後,確實感覺溫暖了些,外袍內裡被謝雲瀾炙熱的體溫捂著,在這冰天雪地裡像是一個小火爐,舒服得令他忍不住將手伸的更裡了一些。

這火爐越發燙了,但片刻後,溫度又降了下來。

沈凡不經意間注意到謝雲瀾手中握著一抹白色,這白色正在融化,是地上的落雪。

他看著謝雲瀾一本正經的側臉,將手試探性地又朝裡伸了些,剛剛降溫的火爐果然又開始升溫。

放在以前沈凡不明白謝雲瀾的體溫為什麼會這樣變化,但是歲餘節後,卻是明白了,人類情動時,好像是會這樣臉紅發熱的。

然而明白歸明白,他歪著腦袋看了謝雲瀾一會兒,手還是放在謝雲瀾衣服裡揣著,他沒接受,但也沒鬆開。

謝雲瀾座下這匹馬來自關外,此刻行走在這廣闊的草野上,便仿若回到了故鄉,它暢快地奔跑著。

謝雲瀾駕馬疾行,約莫兩天的路程之後,他帶著沈凡來到了昆侖山腳。

昆侖山綿延數千裡,這所謂的山腳同樣寬廣,是一片望不到儘頭的戈壁平原,昆侖雪峰上融化的積雪在平原上衝刷出一條河流,河流向東而去,彙入滄江水係,最後與萬水一起奔騰入海。

謝雲瀾沿著河流走,他已經走到了元戎境內,河岸邊時不時能見到放牧的元戎牧民。

關外的日子不好過,元戎人不事生產,不懂耕作,除了劫掠就隻會放牧,而肥沃的草原都被實力強勁的大部族所占據了,小部族出生的元戎人就隻能在這樣的荒蕪之地生活。

牧民在秋季沒有辦法攢夠足夠的草料,所以冬日也要頂著嚴寒出來放牧,讓牛羊自己在石壁夾縫中找些被雪埋著的枯草吃,扛過這個苦寒的冬天。

甚至不止是大人要如此辛勞,孩子也得早早出來乾活,謝雲瀾前方不遠處就有一個幫著家裡放牧的女孩,十來歲大,臉被凍得通紅,正好奇地朝他們這邊張望。

謝雲瀾朝女孩招了招手,把女孩引過來後,用元戎話朝她問了問路,同時從包裹裡掏出一包原本給沈凡準備的點心遞給女孩,女孩喜笑顏開地接過,認認真真地給他們指了路。

謝雲瀾瞧著她,總是能想到格桑,也不知韋承之找到了格桑的故鄉沒有,他這樣想著,又多給了一包點心給她,女孩笑得更開心了,她讓謝雲瀾在這兒等她一下,她去擠些羊奶給他。

謝雲瀾擺手拒絕了她的好意,天快黑了,他得趕到旅店去,他走的時候,女孩在後邊依依不舍地揮著手。

謝雲瀾也笑著跟她揮了揮,隨後繼續駕馬朝前,趕路途中,他順便跟沈凡解釋了一下剛剛女孩說話的意思。

他們全程用元戎話交談,謝雲瀾與元戎人交戰七年,元戎話不說學得有多精,一般的交流絕對沒問題,但是沈凡不會說元戎話,他剛剛跟女孩的對話,在沈凡耳中大抵是一串不解其義的亂語。

可沈凡卻說:“我聽得懂。”

“你會元戎話?”謝雲瀾驚奇道。

“不會。”沈凡解釋說,“言語本身具有力量,一般人隻能用言語力量交流溝通,修行的人則可以做到言出法隨,用言語喚動術法,無論語言的種類如何變,這種力量本質是不變的,理解這種本質,就能夠明白言語表達的意思。”

謝雲瀾聽得似懂非懂,他用元戎話問了一句:“這麼說你能聽懂任何話?”

“嗯。”沈凡點點頭。

這也是神明聽取凡人聲音的原理,否則世界這樣廣闊,五湖四海用的言語都各不相同,若是不能理解言語的力量本質,那些人向神明祭祀時說的禱告詞豈不都成了嘰哩哇啦的亂語?

“那你能說元戎話嗎?”謝雲瀾又問。

“不能。”沈凡說得仍是中原話。

言語的力量本質理解是一回事,但並沒有辦法將它轉變為不同的語調說出來,神明與凡人溝通時,往往都是直接用力量的本質說話,那聲音會回蕩在凡人腦海中,無視一切言語上的差異,任何人都能夠聽懂。

但是這樣說話太奇怪了,會引起很多麻煩,所以沈凡來到凡間後慢慢學會了說大夏通用的中原話。

他用了一段不短的時間才學會,眼下自然也不可能立刻學會說元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