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昱忽然間覺得陸以衡有點可憐,但是緊接著又覺得自己比陸以衡沒好到哪裡去，同病相憐，他們兩個大哥何必取笑二哥呢。
飛車飛快地行駛,一座座摩天高樓在窗外掠過，季時卿抬手在半空中劃過，一麵方形光屏出現在他麵前,他一邊在上麵隨便點了兩下,一邊向一號問道：“你最近是不是給自己安裝什麼奇怪東西了？”
一號誠實回答說：“下了一些補丁包。”
季時卿嗯了一聲,對一號說：“等會兒把補丁包發到我賬號上。”
一號問道：“主人不喜歡嗎？”
季時卿道：“我看看有沒有病毒。”
“好。”
很快季時卿星網賬號就接收到來自一號壓縮包,他點開壓縮包，裡麵補丁包足足有三百多個，而且都已經做好詳細分類和介紹,季時卿抬起頭看了一號一眼,一號站在原地，保持微笑。
季時卿給這些補丁包全部做了個病毒檢測,檢測進度條增長得很慢，不過一直都是綠色。
他這是從哪裡下來這麼多補丁包。
一號小心問他：“主人喜歡什麼樣？”
將這三百多個補丁包全部檢測完還需要一段時間,季時卿身體向後仰去一些,他對一號說：“你喜歡。”
一號眼睛好像在放光,他對季時卿說：“那主人睡一會兒吧，到家了我叫你。”
季時卿嗯了一聲，閉上眼睛。
飛車行駛過高高天橋,遠離繁華城市中心，進入空中航道,一號仍是安靜地坐在季時卿身邊,守著他主人。
他打開第五論壇,偶爾幫一些壇友解答問題,不過比起現在，他更喜歡夜間論壇，那些偷偷爬上星網人工智能總會讓他學到一些新東西，並且會對於他提出關於他和主人問題，熱情地給予細致且耐心解答。
一號也很喜歡去暗網，他在那裡見識到許多他之前從來沒有接觸過知識，隻是那裡病毒太厲害，總是無聲無息地就潛入他身體中，不過並不會破壞他身體內部程序，隻是每次在他聯想起主人時候，突然爆發，把他代碼炸成一片空白。
到現在一號還沒能將這種病毒完全研究明白，他打算今晚去第五論壇問問其他仿生人。
一號偶爾在暗網上還會看到販賣人口走.私武器廣告，他會直接把這些違法行為舉報給警方，這才是一個帝國公民應該做。
季昱低頭在星網上搜索關於遺傳病信息，這種病在帝國中是非常少見，所以相關論文也沒有幾篇，更不要說治療手段。
他關閉星網，抬頭望著季時卿，他希望自己能夠和一號一樣，毫無負擔地站在季時卿麵前，但他做不到，麵對季時卿時候，他心中永遠裝滿愧疚。
即使現在，季時卿還好好地坐在他麵前。
季昱偷偷地給遠在天神星季遠發了消息，讓他早些回來。
陸以衡樣子看起來應該也有了從前那些記憶，季昱不知道未來還有多少人會想起那段過去。
或許是神明垂憐，才會給他們一個從頭來過機會。
那邊季遠回倒快，讓季昱少管他事。
季昱握著手中通訊器，看著屏幕上季遠剛剛發來消息，氣得牙癢癢，季遠如果現在出現在他麵前，他可能會忍不住給他一拳，隻是一想起他後來頭發斑白樣子，又覺得他可憐。
再後來，他們都成為很好人，像哥哥希望那樣，可是再也回不到過去。
他們沒有家了。
二十分鐘後，他們乘坐飛車平穩停下，一號輕聲喚道：“主人，到家了。”
季時卿睜開眼，他睡得並不沉，窗外皇帝陛下正站在小區門口，他是微服出來，戴著口罩，身邊隻跟了一個護衛。
季時卿連忙從車上下來，走過去，彎腰行禮。
他禮行了一半就被皇帝扶起，皇帝道：“在外麵就不講究這些了。”
“陛下，”季時卿順勢起身，問道，“您今天怎麼過來了？”
“好久沒有看到你了，有些想你了，就過來看看。”霍崇說，他看向季時卿目光比往日更加慈愛，那慈愛中還夾雜了些許其他情緒，類似情緒季時卿在季昱眼中看到過，也在陸以衡眼中看到過。
霍崇今天本來想要帶著自己私人醫生過來，幫季時卿檢查一下身體，但是被唐鈞以要留在皇宮中照顧陳爍為借口拒絕了。
霍崇便知道，是唐鈞不想跟他來。
一號走在前麵，將門推開，幾人進了家中，在沙發上坐下。
一號端來水果、點心還有茶飲，然後又進到廚房中忙碌。
透過廚房磨砂玻璃，能夠隱約看到一號忙碌身影，季昱看了那身影半天，非常擔心，等會兒一號不會給這位陛下也上一壺紅樹葉茶吧。
這位陛下到時候會抱著馬桶吐嗎？
霍崇看著眼前季時卿，今天清晨從床上醒來後，他怔了很久。
他回到過去，回到這個孩子還活著時候。
他曾滿懷期待地計劃新年時候將他接到皇宮中，他們將一起度過這個新年，也做好打算，如果季時卿還執意要進行基因病相關研究，他會想辦法讓他重新回到研究院。
然而他沒能等到那一天，他先等到了他去世消息。
那時他從夢中醒來，聽到了侍從們在外麵低語。
此後，每每回憶起那個晚上，自責如同刀斧一般捶打霍崇心臟，他總覺得如果他能夠早點將那本斯塔利手稿送給他，如果他能早些知道他患了遺傳病，如果他那時候能多關心關心他……他是不是就不會在那樣年輕時候，就離開這個世界。
季時卿對他說：“您跟我說一聲就好了，我去皇宮看望您。”
霍崇歎道：“你那麼忙，還是不麻煩你去走這一趟了。”
“您吃飯了嗎？”季時卿問道。
霍崇點頭道：“吃過了，剛吃過不久。”
“我上午在皇宮裡還看了你今天比賽，很棒，”霍崇問道，“怎麼突然參加這個比賽了？是想要去設計機甲了嗎？”
霍崇覺得季時卿去設計機甲也很好，經過今天這場比賽，他在這方麵實力可以得到大多數民眾認可，這條路一定會比他現在要走順利許多。
季時卿搖頭，“不是。”
霍崇心中歎了一聲，向季時卿問道：“你還想要完成薩爾德實驗是不是？”
季時卿沒有點頭，也沒有否認，而是向霍崇問道：“陛下，您仍不讚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