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一切真的重來,季昱心中卻總是不安,他怕醒來時發現一切隻是他的臆想,他的骨灰仍舊埋在科菲利安山深深的地下,他終究是再沒辦法見他一麵。
客廳中一片寂靜,隻是隱隱能夠聽到從廚房傳來的輕微響聲,過了會兒季時卿從樓上下來,掃了一眼季昱和季遠他們兩個,覺得他倆看起來多少都有些萎靡。
他走到沙發前坐下,向季遠問道:“謝雲禮的事是你做的?”
季遠抬起頭,回望季時卿,晨光熹微,落在銀色的半長發上,季遠有些失神,一時分不清眼前的人是真是假,過了會兒才點頭承認道:“是。”
季時卿繼續問:“什麼時候開始查他的?”
季遠道:“沒多久,最近查的。”
季時卿眸色微深,謝雲禮與李雯間的那些齟齬都不可能是輕易能夠查到的東西,不然的話李斯黛也不會同謝家達成那麼多項合作。
季遠不想說,季時卿也不打算多問,隻是叮囑季遠:“最近外出小心些,等會兒我讓陸以衡派兩個人過來跟著你。”
季遠嗯了一聲,順從地點了點頭,說了句知道,他沉默了一會兒,又補充提醒季時卿說:“你也是。”
謝家如果被逼急了不一定會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來,季遠一直懷疑前世是有人在季時卿的身上動了其他手腳,不然的話不會在他們得知季時卿去世的消息後連家屬也沒有通知,就急匆匆地將他屍體火化以至於他們知道他去世的消息後,拿到的隻有一抔骨灰。
最後那段時間留在季時卿身邊的隻有一個一號,季遠曾想要查清楚後來究竟都發生過什麼,然一直沒有找到他。
季遠轉過頭,向廚房的方向看去,透過那層磨砂玻璃,隻能看到一號模糊的身影,在後來的那些歲月裡,一號去了哪裡,又做了什麼呢?誰也不知道。
隻依稀聽過一些模糊傳聞,說謝家派出去追殺他的艦隊在一夜之間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
季昱開口向季時卿問道:“哥,那個唐鈞今天要來幫你再做個檢查。”
季時卿抬眸看了他一眼,問道:“不是已經查過了嗎?”
季昱道:“唐鈞說他今天會帶新的儀器過來,可以檢查得更細致些。”
季時卿淡淡道:“那等晚上我從研究院回來再說吧。”
“主人,早飯已經做好了。”一號站在門口道,溫柔的曦光從他的身後傾瀉而出,旁邊綠植的影子落在他的身上,更添幾分寫意。
季昱盯著一號看了一會兒,直覺他今天應該是正常的。
新年將近,帝都的中央區比往日更加繁華,到處都是喜慶的裝飾,歡快的音樂從早上一直響到深夜。李斯黛現在卻沒有半分要過年的心思,她昨天把李雯從謝家接回家後,李雯就坐在角落裡,抱著膝蓋哭個不停,說想要回去,她怕自己今天不回去謝雲禮就會不要她了。
李斯黛好聲好氣地同她說了半天,嗓子都要說啞了,可李雯仍舊在哭著說自己離不開謝雲禮,她想要見謝雲禮。
李斯黛根本不敢讓她聯係謝雲禮,要是讓她知道謝雲禮已經被警方帶走調查,以李雯現在的狀態說不定能以死相逼,從李雯丟失後這麼多年來,李斯黛在被好友背叛的時候沒有哭,在事業差點要一敗塗地的時候也沒有哭,現在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兒,終於忍不住流下淚來,眼淚無聲流淌,好像是將這些年所受的委屈都化作淚水發泄出來。
李雯坐在原地,怔怔看著她,良久後,她終於抬起手,落在李斯黛的臉頰上,想要為她把淚水擦乾,她輕輕叫了一聲:“媽媽。”
李斯黛霎時間淚水流淌得更加洶湧,她緊緊抱住自己唯一的女兒,自己的寶貝,母女兩人就這樣哭了半宿,最後沉沉睡去。
今天早上李斯黛請來心理醫生為李雯做了檢查,李雯的情緒比昨天晚上剛來的時候已經穩定了許多,這些年謝雲禮對她的傷害很大,但是隻要有足夠的耐心,讓她知道自己是被愛的,知道她的存在是有意義的,她總會好起來的。
輕風拂過牆外的枯藤,水池旁邊的白色圓亭在冬日溫暖的陽光下靜靜矗立,水麵上還有兩隻水鳥在相互梳理著羽毛。
皇宮中陳爍的情況比起他剛剛被接進來的時候已經好了許多,他的意識也在漸漸恢複,隻是暫時還沒有辦法說話,唐鈞翻完他最近的體檢表,認為如果恢複得好的話,他年前應該就能恢複。
傍晚的時候,唐鈞接到消息便帶著各種醫療器械來到金玫瑰區季家的莊園,他在門口下車的時候一抬頭發現陸以衡竟然也過來了。
陸以衡並不太清楚唐鈞與季時卿的關係,隻記得前世他與謝雲白的關係很不錯,他冷淡地打招呼道:“真是沒想到唐醫生有一天會來這裡。”
唐鈞臉上仍舊是春風般溫柔的笑容,他點頭回道:“是啊,我也沒想到陸上將都能想起來,我聽說那個時候陸上將本來是可以早些知道他去世的消息的,後來為什麼錯過了?”
陸以衡無法回答,兩人一時沉默,最後或許是達成某項共識,一前一後離得遠遠的進了莊園裡麵。
而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門口的紅色小燈突然閃爍了兩下。
遠在研究院裡的季時卿剛剛脫下防護服從實驗室裡出來,一號走在旁邊拿著光腦不知在搗鼓什麼。
季時卿倒也不是很好奇,隻是轉身的時候無意間掃了一眼,隻見上麵是一張打起來打起來的表情包。
小機器人這是又乾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