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麵目猙獰,露出獠牙的豬陰惻惻的看著豬圈裡的一群人,隔著一層鐵柵欄,雙方的身份似乎對調了。
更讓人心裡發寒的是,他們剛剛才見證了一個人轉變成怪物的整個過程。
相處了兩天兩夜的人,在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情況下變成了怪物。
長著獠牙的嘴咧得很開,腥臭的口水滴答滴答的順著嘴角流下,在地上積起小小的水窪,那張豬臉上流露出人的情緒,惡意的,帶著濃厚食欲的視線在每個人身上掃過。
“快吃呀,我可愛的,小豬豬們。”
她的語調古怪,極力壓抑著貪婪和興奮,眼神在那些從來沒有吃過食物的人身上掃過。
佟海兒說著,哼著豬小寶來時唱的不成調的歌,一搖一晃的離開了。
“我有一群小豬豬,他們圓頭圓腦四肢長長長得不太胖。”
“可憐的小豬豬,噢~可憐的小豬豬,就讓我這個善良勇敢的農場主,將他們養得白白又胖胖~噢~白白!又胖胖!”
龐大的身軀伴隨著少女輕靈的聲音遠去,唱得人心中一陣陣發冷。
劉靈秀癱軟著身體倒在鐵欄杆上,鐵質的欄杆冰冷,可再冷也冷不過她的身體。
在佟海兒伸出手的時候,她是離得最近的一個人。
剛剛那一瞬間,她以為被抓的會是她。
誰知那雙手卻越過了她,抓到了黑框眼鏡男。
強烈的後怕和劫後餘生的慶幸讓她身體無力,隻能勉強倚靠著欄杆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狼狽。
一個男人走了過來,扶起了她的身體,麵露擔憂的看著她。
一隻手直接牽著女人的手,毫不避諱的在她手心裡寫字。
沈嶺竹此時看著他們,突然想起了一個詞:吊橋效應。
大意是一個人在提心吊膽過吊橋的時候,遇到另一個異性,人會把這種情景引起的心跳加速誤以為是對對方的心動。
同理,在危險極端的情況下,一男一女很容易產生這種吊橋效應,會讓他們的感情迅速增溫。
沈嶺竹清楚的記得,最開始進入這裡的時候,彼此所有人都是互不認識的防備狀態。
短短兩天過去,已經有人親密的能牽起對方的手了。
想到這,沈嶺竹下意識看了一眼手心裡的小千河。
漂亮的小臉上沒有一丁點兒害怕,眨巴眨巴著眼睛,在環顧四周的情況。
沈嶺竹將心裡冒出來的可笑想法壓下,摸了摸他的頭,換來了一個乖巧的笑。
對於千河吃了食物,他有些擔心,但並未過多的憂心,因為很快,他也要吃。
不管吃下去事情會如何糟糕,都是兩個人共同麵對。
此時有人蹲下身子,在地上寫著字:“她變成那樣,是因為她吃得多嗎?”
“是不是隻要吃得多,也可以不用死?”
“我記得她的啊,她就是那個最開始被逼著吃東西的女人,她每一頓都吃得可多了。”
她這句話一出,兩個身體本就胖了不少的人心下一喜。
他們沒有看出自己的胖,但是卻清楚的知道自己每頓飯都沒有落下,如果吃得多就能免於一死,他們的機會是幾個人當中最大的。
黑框眼鏡男不讚同的搖了搖頭,寫道:“我感覺不應該是吃得多就可以的。”
“況且,就算可以,你們也願意變成那個樣子嗎?”
豬的頭,羊的手,一隻腳是羊蹄,一隻腳是人腿,人不人豬不豬羊不羊的,四不像的怪物。
最開始問問題的女人猶豫了片刻,她咬著唇,眼神裡滿是糾結。
一個男人蹲下身,緩慢但堅定的寫下一句話:“哪又怎麼樣,最起碼活著。”
不是如現在這般沒有尊嚴性命堪憂的活著,而是自在的醜陋的活著。
人總是要選擇一樣的。
黑框男還要再勸,但他沒發現,不少人看向石槽裡食物的眼神都變了。
沈嶺竹身高腿長,極其優越的身高優勢能讓他看到豬圈大門的情況,有一道黑影,在那裡揮之不去。
他拍了拍黑框眼鏡男的肩膀,示意他也去吃石槽裡的食物。
對這個男人,沈嶺竹記得他說過的那句話,“就算這是一場遊戲,那也該是我們的遊戲。”
既然有這個心,就不應該死在這裡。
黑框眼鏡男有些困惑,“你也怎麼覺得嗎?”
他寫道。
而沈嶺竹的視線,則隱晦的向門口掃了一眼。
那個女人是從他們所在的豬圈裡出去的,很清楚有哪些人根本沒有碰石槽裡的食物。
此時假裝離開實則守在門口,怕不是什麼好事。
黑框眼鏡男臉色微變,不動神色的站起身來,朝著石槽走去。
原本石槽裡的食物是做了劃分的,沈嶺竹那個區域裡的食物明顯少了很多,而身旁的男人,則多出不少。
看到沈嶺竹投來的視線,他警惕的看了一眼沈嶺竹,忍著膽怯撐出氣勢狠狠的怒視了一眼。
沈嶺竹身材高大,眉眼淩厲,自從進入豬圈,向來話少不開口,擰著眉的時候,看上去很凶,並不好惹。
男人也不願意惹上他,可是...吃得多就有機會活著,誰不想活著呢。
在男人警惕的眼神當中,沈嶺竹漠然的移開了自己的視線,拿起食物吃了起來。
嘴裡的東西很香,兩天沒有過任何東西的胃叫囂著饑餓,它翻滾著,要求著更多的食物。
可沈嶺竹卻吃得極慢,哪怕食物聞上去誘人至極,他也強忍著狼吞虎咽的欲望,細嚼慢咽的品嘗。
不像是在簡陋的石槽前,更像在高級的西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