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如知大搖大擺地走到床榻前,見方才還抱著長生的幻想、總攬大局的桂公公就要成為刀下亡魂了,不由感覺真是此一時彼一時啊。
這男人乾過不少太過殘酷的事情,正是因為次數太多了,才對生命全無敬畏之心。他每每瞧見那些懸疑電影裡為了殺個人大費周章的謀劃,便覺得好笑。實際上,一個人,也並不比一隻小狗更禁活。
許如知隻沉思了兩秒,便抬起手中的彎刀,結果刀沒劈下去,莫名卻覺得全身酸軟無力,再想提氣,竟直接眼前一黑,腿軟倒地了!
始終平靜睡著的桂喜張開幾乎隻剩眼白的眸子,冷笑撇了這家夥一眼,吩咐說:“有趣,請江公子回來吧。”
第84章 地羊齋
無論長生盅如何邪惡, 都自有它的魅力所在,僅因一鍋湯的效果,重獲自由的江之野再訪桂喜的廂房時, 所見到的便已是位精神矍鑠的老人了。
可能是病過許久, 終於恢複元氣的關係桂喜食欲不錯,此時又煮上肉羹, 就著花生米和香蔥沫吃得香甜。
江之野款款落座,如話家常:“看來這山野小食, 還挺符合桂公公的口味,難得。”
桂喜歎息:“見笑了, 公子沒老過,也沒病過, 是想象不到失去健康的苦楚的。”
江之野微笑:“的確,我爹娘去世時也正值壯年, 衰老對我來說總是很遙遠, 更何況常出沒險境, 隨時都要一命嗚, 活不活得到明天都兩說。不像桂公公, 能夠叱吒風雲這麼多年, 現在離萬歲也隻一步之遙。”
桂公公立刻放下筷子對京城方向拱手:“豈敢。”
江之野仍笑:“叫我來,應該是得手了吧?我早告訴過公公,比起謀財,許如知更喜歡害命,你養不熟的。”
桂喜也笑, 招手讓侍衛把仍昏迷著的許如知抬上來, 說道:“看來我還得謝江公子救命之恩了。”
江之野故作謙虛:“公公擺平他易如反掌,何必抬舉在下?我無非是幫忙試探罷了。”
桂喜慢騰騰地把碗裡的粥喝淨, 直言:“但你也的確費儘周章騙了我,這事是難以一筆勾銷的。”
江之野笑得若有深意並無半絲畏懼。
桂喜歎息:“所以還是直接講吧,你究竟為什麼非要求著我到這地羊齋來呢?解釋不清,那便還是想奪長生盅,還是想害死我這把老骨頭,對不對?”
江之野浮出無奈之色:“看來什麼都瞞不過公公啊。”
桂喜:“我雖然沒接觸過幾個騙子,但也很清楚,騙子是不會隨便做好事的,總得要點好處才行。”
江之野順勢問:“那公公了解騙子的精髓嗎?”
桂喜抬起蒼老無力的眼皮。
江之野:“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桂喜問:“那哪部分是真,哪部分是假呢?”
江之野收起笑意,顯得推心置腹:“我父母被害命是真,那凶手為司青禹是假。”
桂喜點頭:“所以殺你父母的人是許如知?”
江之野的眼神變得冰冷了些,對他講起另一層劇中故事:“十三年,許如知還是剛到我們那裡上任的知縣,外表裝得清廉正直,頗受人愛戴,可自從他來,城裡便不停有人失蹤,屍骨被發現後,一點皮肉都不剩,搞得大家都相傳有妖怪作亂,我父母也是那時消失的。”
桂喜嗤笑:“都被姓許的給吃了吧,嘴饞。”
江之野麵無表情地繼續道:“是啊,嘴饞。這案子一直沒破,我也糾結了許多年,直到最後才發現,原來所有悲劇都因為許如知這個人嘴饞,他不喜歡吃彆的,就喜歡吃人,走到哪裡吃到哪裡,吃完了,還要在個冊子上記錄感想,真把自己當做美食家了?桂公公,若你是我,你能不殺他嗎?”
桂喜浮出笑意:“那我當然要殺他,我不僅要殺他,我還要反過來吃了他。”
江之野不像沈吉動不動就會於心不忍,他聽到這話,莫名地找到些奇怪趣味,竟嗤笑出來:“說實話,許大人還是幫過公公辦過不少事的,隻不過公公讓他開了眼,卻滿足不了他的貪婪。加上他非常迷戀地羊齋的美食,否則,也不見得會對公公起殺心。”
桂喜發問:“你是在替他求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