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無比混亂,又好似不可能讓他變得成熟,隻能逼他陷入瘋狂。
沈吉緩緩將目光移動到天台花園下那遙遠的樓底,在幻境中,有很多次他都是靠跳樓穿越的,而今再跳下去,會發生什麼呢?
是進入另一個幻境,還是徹底結束了?
李蜀忽然用力攥住沈吉的胳膊:“你彆做傻事啊,你彆像楚天琪一樣,輸給天垣那種怪物。”
沈吉恍然回神,看清他無比恐懼而擔憂的臉,腦海中又飄過外婆的降壓藥,而後鬆了力氣:“我沒想怎樣。”
李蜀不信,可能其他人也不信,因為失魂落魄的沈吉,從來不偽裝自己的破碎。
*
平淡的日子在毫無期待緩慢繼續了下去。
從醫院出來後,沈吉便跟著外婆回到年畫店裡,一直休息到次年開春,才返回學校繼續讀書。
那時已經有整整一百天沒再探測到新的心印信號了,特勤部的人員預算開始削減,白塵子也離開實驗室返回了美國。
好像所有事情都開始回歸正軌,隻有沈吉一個人,偶爾暗暗地期盼著那些痕跡不要太快消散,否則就像……江之野根本不曾存在過一樣。
如果說真有什麼事變得和過去不同了,還真有兩件。
一是沈吉變得會畫畫了,過去他隻是個基本功紮實的好學生,可經曆過那些事情之後,就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之後的個人創作漸漸有了靈性,甚至擁有了名氣,還沒畢業就在東花辦起了小型畫展。沈吉的大部分作品都和心印與環界有關,也有些是館長的畫像。從剛開始認識時,沈吉就覺得江之野美的像畫一樣,原來那張臉和那具身體,果真適合待在畫裡。
“沒什麼奇怪的,是痛苦教會了你藝術的真諦。”
沈吉在去監獄探望羅佩瑜時,羅老師這樣回答。
痛苦嗎……
沈吉自己也不清楚,他從來都不是個非常軟弱的人。
心印消失後,許多涉及心印的嫌疑人和罪犯都通過秘密法令得到了重新評估,吳彌爾已經在沈吉大三那年被遣送回日本,而本該無期徒刑的羅佩瑜因為表現良好,也獲得了大幅度減刑的機會。
沈吉沒和他傾訴自己的心結,隻淡笑著鼓勵說:“羅老師,加油,我等你出來。”
完全擺脫了心印的控製後,羅佩瑜已經恢複了從前溫潤如玉的模樣,他彎了彎嘴角,說出句很多人都說過的話:“阿吉,你變了好多,你讓我感覺不再真實。”
事件平息後的幾年,沈吉長高了不少,原來仍有些孩子氣的眉眼已經完全舒展開了,變得如覆著寒氣的淡色玫瑰,隻可遙遙遠觀。
貌似無可挑剔的外表之下,原本那些生動而天真的東西,已經徹底被江之野帶走,再也找不回來了。
沈吉還是微笑著,眼裡卻沒什麼笑意:“如果經曆那麼些還能不改變的話,才奇怪呢,不是嗎?”
羅佩瑜沒有回答。
除了在繪畫方麵取得的進步外,對沈吉影響最大的第二件事,就是宋麗娟的身體一日不負一日。之前他總認為是自己讓外婆心力交瘁,除了認真讀書,大部分時間都在年畫店裡陪著她,可無論怎麼調養,宋麗娟的健康依然像被神明抽走了似的,怎麼也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