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皇上給每位皇子都指派了一個先生?”高美人正靠在軟塌上閉目養神,突然聽到仆婦閔氏回來跟她稟告道,她立即坐正了身子,尋思了起來。
“是,”閔氏點了點頭。
“都是當代大儒?”
“是,”閔氏又點了點頭。
“都分彆是誰?”高美人又問。
閔氏就道,“教授弘農郡王的是靜淵先生,教授八皇子的是無為先生,指派給咱們九皇子的恒宜先生。
不僅幾位未成年的皇子指派了,就連幾位皇孫殿下也都指派了,遼東王府的陽皇孫指派的是洛川的翟離先生,晨皇孫身邊指派的是當初璞王殿下的武師傅孟慶,就連遠在封地的幾位王爺家的世子也都有指派。”
“還真都是些名家大儒,”高美人的眉頭忽地就皺了起來,“這老不死的他是想乾嘛?”
閔氏不出聲,高美人在思索片刻之後突然喚道,“不好,這老不死的可能是在為他將來挑選皇位繼承人而做準備。”
閔氏就驚訝了,“不,不會吧,陛下雖說年紀大了,但是他卻身子骨還硬朗著,少說也還要活個三五年,五到八年的,這麼快就挑選皇位繼承人是不是也太早了一點,依他平時的多疑性格不像啊?”
高美人就道,“什麼不像?哪早了?先太子五歲的時候就被立為了儲君,現在遼東王,南陽王,合浦郡王,汝南王,這幾個王爺可都已經是成了年的皇子,像蕭哲,蕭揚,還有阿堯他們幾個也都是即將要成年的皇子。
繼先太子薨逝之後,儲君之位就一直空懸著,儲君乃立國之本,他就是再不舍得放權,也必須得考慮這件事,不然他怎麼對得起他蕭家的列祖列宗?”
說最後這一句話的時候高美人的嘴角明顯地扯出了一抹諷刺的笑痕來。
閔氏就道,“難道說陛下是要將這大位在幾位未成年的皇子中敲定?”
高美人臉上的笑容就轉為了冷笑,“何止!幾位成年王爺也都在角逐之中,不然他乾嘛也給幾位皇孫殿下指派了老師?”
“美人您是說?”閔氏的嘴巴就長得老大,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高美人就道,“若不然,他何須用得著給幾位皇孫殿下指派名師大儒?要知道這些大儒們每一個人都是桃李遍天下,堪抵一個得力的幕僚,他們受士子,學生,還有達官顯貴們尊崇,每個人的身後都是一張勢利的關係網。
汝南王身子骨向來都不大好,而且也還未成婚,未有子嗣,合浦郡王早就被那老不死的給厭棄了,就算是有兒子傍身也無濟於事,畢竟他當初可是當著滿朝的文武大臣們的麵褫奪了合浦郡王繼承大統的可能。
剩下的一個就是南陽王,但是他十歲就離京去了封地,與那老不死的也未有過多的父子感情,不到萬不得已,那老不死的也是不會考慮將皇位留給他的,所以下一任帝王就隻能在目前還留守在京中的幾位皇子中產生。
我原本以為蕭哲蕭揚都是不堪大用的,畢竟這兩人一是資質平庸,不堪大用,與先太子和璞王那樣的天之驕子相比何止是差了一條天塹,二是他們沒有強有力的母族可依,在這個宮中他們何時不是看人眼色行事。
但是經那老不死的這麼一番操作之後,我現在卻又有一些不確定了,總之,往後這兩人我們也要多加提防些才是。”
“喏!”
“蕭哲蕭揚都不必畏懼,合計這兩人跟他們的母親也翻不出什麼花樣來,我擔心的是遼東王蕭凜那邊。
一個成了年多年的皇子,而且也已經被封為了親王這麼多年,即便是他家那口子再怎麼不受那老不死的喜歡,但是那老不死的也沒有要打發他去封地的意思。
一個成年的皇子,有自己的封地不去封地,至今仍滯留京中,現在那老不死的還以教導皇孫為由,不僅給他指派了文師傅,還指派了武師傅,這有文有武的,讓我不禁想到了先太子與璞王殿下兄弟倆,那老不死的是啥心思不言而喻啊!
枉我擔驚受怕,忍辱負重地伺候了他這麼多年,他的心卻還是偏向了彆人......去,你去將九皇子給我喚來,我有話要跟他交代。”
看到自家主子那不忿的神情,閔氏低低地應了一聲,隨即就出了寢殿。
蕭晨在被那孟慶押著上了一上午課之後,一下學他就馬上跑到遼東王妃麵前去哭鬨,說他那個新來的師傅是如何如何的凶悍,還有不是人,一上午不準他這樣不準他那樣,就讓他紮馬步,他稍微動一下就拿著一把戒尺打他的手打他的腿,還不準他喝水,也不準他去如廁,他討厭死那個師傅了,他不要那個師傅,他也不要當他的學生,讓他們去給他把那個師傅給換了。
看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傷心得不得了的自家親兒子,遼東王妃火速地拉過他就問,“他真不讓你喝水和如廁?”
蕭晨就點頭,“嗯,我騙你乾嘛,你看我的手板心都被他打紅了,現在都還疼得不得了呢,”蕭晨說著就將自己的雙手攤開讓遼東王妃看。
看到那果然有些微微紅腫的小手,遼東王妃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她又快速地挽起蕭晨的褲腿,果然就看到他的小腿上也有幾條戒尺打過的紅痕,她的臉色隨即就有些難看了起來。
“好了,母妃知道了,你先下去用膳吧,”隨即她喚來一個婢女讓其將蕭晨帶下去上些藥。
見自家王妃那蹙起的雙眉,冷氏立馬就上前來道,“雖說這孟先生是得了陛下的旨意來教授咱們家皇孫殿下,可這體罰也著實是太嚴厲了些吧?咱們家皇孫殿下才多大點的人啊?也就隻有五歲而已,小孩子家哪有不調皮頑皮的?不看僧麵看佛麵,怎麼說咱們家小皇孫那也是他的主子啊?哪有身為人臣子的那樣對自己主子的?”
果然她這些話一出,遼東王妃麵上的神色更加的難看了幾分,“好了,嬤嬤,你彆說了,孟先生那樣也是為了晨兒好!”
冷氏不但沒有住嘴,反而還繼續道,“王妃,也就您善解人意,處處為彆人著想,現在的太陽雖說沒有之前那麼毒辣和火烈了,但是在外麵紮那麼老半天的馬步,哪有不口渴還有想如廁的?可他就是偏不讓咱們家小殿下喝水和如廁?
雖說他是領了陛下旨意的,但是怎麼說咱們家小殿下也是他的主子,他怎麼就不知道變通呢?俗話說得好,到了哪個山頭就得拜哪座廟,沒見他那麼死心眼兒的。
陛下也真是的,給所有的殿下們都派的是名師大儒去教導,可就唯獨咱們小殿下這裡派了個武師傅來,那麼大點的孩子,哪經得起他那般的折騰啊?
看著小殿下那紅腫的手還有腿上的傷,奴婢這心裡就著實難過的緊,您說陛下他怎麼就那麼忍心啊?
東宮的那位咱們比不了,大家都知道那是他的心尖尖兒,可是您看陽殿下,他可是跟咱們晨殿下是一樣的,難不成陛下是希望咱們家小殿下將來成為一個帶兵打仗的將軍不成?”
她這些話一出口,遼東王妃的臉色陰鬱的都快滴出墨汁來,那瞪著冷氏的眼神都透著濃濃火光,隻見她猛的一起身,在丟下一句“本宮的兒子將來才不會去做那個什麼將軍呢”之後便憤袖地離去了。
遼東王妃有些心煩意亂,正想去院子裡走走,卻在走廊裡碰到了何內史正領著一群下人手捧著珍饈美肴的經過。
一行人紛紛朝她福身行禮,“王妃!”
“王爺前院今天中午有客?”
何內史恭謹地回道,“回王妃,是王爺在宴請翟離先生和孟慶先生。”
遼東王妃一怔,隨即就點了點頭,何內史領著人就欲繼續前行,遼東王妃回過神來,急忙喚住他吩咐道,“何內史,待王爺那邊的宴請結束之後,你便告知他一下,讓他回後院兒一趟,就說我有事需得跟他商量一下。”
“唉,好!”何內史趕忙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