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臉皮一抖,背稍稍壓低,大氣不敢喘。“是。”
顧恪決注視著紙上尤其惹眼的黑點,似普通詢問,“母親回來了嗎?”
管家擦擦下巴上的冷汗,“夫人說,她在莊子上挺好的。”
顧恪決薄唇抿直。“知道了,去忙吧。”
管家躬身出去,門在身前“啪嗒”合上。
“爹,公子怎麼說?”
管家還提起的心瞬間被後頭的聲音嚇得一咯噔,他渾身立馬給了一巴掌。
“說說說,你怎麼不說。白養你這麼大個兒子,不中用!”
顧冬抱頭一縮,委屈嘀咕:“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少爺。一年半載都難在他臉上見個笑。”
“沒事兒可做?”
“有有有!有!”父子倆熟練地互相抓住對方的手臂,跑似的立馬離開了門口。
都走到院子門了,顧冬才回頭衝著關好的門搖了搖頭。“照這樣下去,這輩子都彆想有個暖心人。”
“膽子大,敢編排少爺!”
“我、我那不是擔心嘛。”
管家雙手背後,眉頭皺緊一歎。“到底是……”
顧冬聞言,頓時也像那路邊的懨懨雜草。無精打采。到底是,老爺走得太早了。
“不行!這樣不行,得想想法子。”
*
翌日。
朝霞漫天,彩墨潑了一層又一層。預示著今兒又是一個大熱天。
東西側門打開,朝臣陸陸續續往裡走去。
顧恪決走在其中,在一群大多上了歲數的大臣中如鶴立雞群。一身的紫襯得他身姿頎長,貴氣如玉。
後頭官員三三兩兩結伴,獨有他一人穩步在前。
周圍空寂,往外是高高的宮牆。顧恪決不言不語,不喜不怒,麵如冷霜。莫名給人一種高處不勝寒的錯覺。
但相處幾年,大家都知道他常年是這副樣子。
有膽兒大的,找到說辭便鼓起膽子走上去攀談。這樣有一便有二,顧恪決身旁很快圍了人。
“首輔大人,您給我那書我已經抄好了,不知您何時有空我給您送去。”
顧恪決側頭,微點:“明日。”
得了應答,那官員像是想到了什麼。猶豫了下,還是笑道:“是。對了,還未來得及恭喜大人,喜得良妾。”
“恭喜大人。”
“恭喜啊……”
顧恪決麵色不變。他母親,到底是怎麼將這事兒瞞著自己辦成的。
要是顧母在這兒,指定白眼給他一翻。也不想想誰像是嫁入宮裡似的,整天忙著朝堂的事兒,也不顧一顧自己。
朝堂上,顧恪決將家裡那人拋之腦後。
但時不時的,腦中便像字帖上多了的那滴墨似的,偶有擾神。
“首輔大人。”
“首輔大人?”
顧恪決回神,舉著笏板上前一步。“尚書大人所言在理,但……”
退回自己位置時,顧恪決已經意識到自己過於分神去想顧府那人了。他輕輕吸了口氣,又默默吐出。像是要將心中的濁氣全散了去。
而此時此刻的元阿笙絲毫不知道某人頭一次有了不同於朝事的困擾。
他美滋滋地抱著枕頭翻個身,腿兒一抬,搭在上麵繼續呼呼大睡。
“少爺啊,都日上三竿了,還不起嗎?”
豆兒坐在腳踏上,杵著臉碎碎念。
“少爺,飯菜都涼了。”
“少爺,今兒個早上您要去敬茶的。”
“唔……”元阿笙捂住耳朵,圓白透著粉的腳趾頭蜷了蜷,“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少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