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首輔後院種田》全本免費閱讀
元阿笙一眼便認出他是上次見到那人。
他是誰?
他怎麼這麼好看……不是!他怎麼在這兒?
會不會是派來試探自己的?
還是那麼帥!
一時之間, 思緒紛亂。元阿笙像抱著毛線團兒後腳亂蹬的貓,淩亂無序,腦子轉不動了。
他坐在原地愣著, 再沒拋竿。
顧恪決捏了捏書角, 到底是抬了眼。“小少爺。”
“乾嘛!”
“衣袖濕了。”
輕歎化作湖風, 帶著淺淺的無奈飄入耳中。明明相隔甚遠,卻仿若耳畔呢喃。
元阿笙指尖一麻。撿起來的魚竿又掉在地上。
耳間陡然浮起燒灼感,滾燙。
腳趾悄無聲息蜷縮起來, 元阿笙盯著跟前的湖麵, 飛快默念:“大道無形,生於天地;大道無情, 運行日月……”1
顧恪決見那潤澤的唇翕動,心中自發跟著小少爺的唇形落成話。
大道無名, 長養萬物……1
《清靜經》。
冷眸倒映出那暖橘色的身影,像極冰遇見了熾火,碎玉般的冰晶融成了柔和的水珠。
爐子上的水開了, “咕嚕咕嚕”的泡泡聲接連不斷。提醒著坐於榻上不動的人。
顧恪決眼睫輕扇,神態自若,起身將爐子上的茶壺拎起來放在桌案邊。
……
元阿笙深吸口氣, 飛速掃了眼正在烹茶的人。
隻一眼,心緒起伏被悄然撫平。
和風吹動, 湖邊漣漪上的波光也不及那亭中公子半分。
他垂眸,執壺烹茶。
漫不經心的動作彰顯出他的謙和、自適。看似平易近人,可在元阿笙直覺他更像江上清風, 天穹霽月, 難以捉摸。
“積石如玉, 列翠如鬆。”2頭一次, 這句詩在元阿笙腦袋裡具象化了。
待回神,元阿笙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像個花癡一樣筆直看著人家。
他後仰,混亂之中重新抓起魚竿。再坐好,目光輕易又被那人抓住。
他乾脆自暴自棄,默默道:“這男人是真的絕了!”
誰家的?
反正不是他家的。
要是他不是顧老頭的妾就好了……
想到顧老頭,元阿笙飛快將人拉出來罵了又罵。
你說你這麼大年紀還娶什麼老婆,娶了老婆你又不來看。看了你也不行,乾嘛要娶!
“姓顧的,你還我單身!”
“阿嚏!”
唔?美人剛剛打噴嚏了?
元阿笙悄悄看去。
顧恪決蓋上蓋子,一雙黑眸落在湖岸的元阿笙身上。
與那雙好像洞察一切的眼睛對上,元阿笙沒由來的有些心虛。他咧嘴笑了笑,試探著貓貓招手。
顧恪決嘴角提了提。小少爺的表情,最是好懂。
怕是,在罵誰。
長睫下壓,在眼底投下一道陰影。顧恪決又想到了上次在牆邊聽見的那句話。
小少爺不喜歡顧府,見到自己又心虛,那就隻能是罵他了。
小少爺不想嫁。
可那又如何?
尷尬地打了個招呼,結果人家像沒看見他一樣。元阿笙摸了摸鼻子,安慰自己:陌生人而已。
臭老頭!
元阿笙癟了癟嘴,傾身重新整理好自己的魚竿兒。
他是來釣魚的,不是來交朋友的。他是顧府的男妾,不該跟彆的男人又牽扯。
這樣想著,元阿笙全身心投入釣魚事業當中。
可這線是在跟他作對似的,一連四五次,不是魚餌扔遠了就是沒扔出去。
顧恪決掌根兒抵著額角,見小少爺腮幫子都氣得鼓起來,不免好笑。
目光下移,觸及那顏色微深的衣袖。顧恪決還是沒忍住開口:
“小少爺。”
元阿笙執拗盯著魚竿兒,沒聽見。
顧恪決見狀,負手而立,走至欄杆邊。
岸邊魚竿兒輕揚,元阿笙手中的麻線慢了些拋出。順著魚竿兒“噗通”一聲,總算是落對了位置。
顧恪決揚眉。
學得挺快。
“小少爺。”
“什麼?”元阿笙緊盯著湖麵,聲音低低的,怕嚇跑了他的魚。
顧恪決指了指桌子。“喝杯茶?”
元阿笙搖頭。“我釣魚。”
“不冷嗎?”半截袖子都濕了。
“不冷不冷,你彆說話。”
顧恪決輕笑一聲,“好。”
元阿笙聳了聳鼻尖,耳朵在肩上蹭蹭。
臭老頭!他要自由!
顧恪決看了眼籠在小少爺身上的太陽,重新坐回自己的榻上。
茶煙嫋嫋,一人釣魚,一人看書,也互不打擾。
日頭漸高,元阿笙被曬得暖洋洋的。袖擺漸漸乾了,但元阿笙也快瞎了。
他半眯著眼睛時刻注意著水麵,見魚泡被扯動,猛地一拉――
魚鉤晃悠,鄙夷他似的在水麵繞了許久才落到他手中。
毫無意外,魚兒沒上鉤。
元阿笙用力閉了閉眼睛。長睫濡濕,眼眶也變得紅潤。
他正對著東邊,太陽光一出來便落在水麵。他傻兮兮地在這裡呆了許久,不刺他的眼刺誰的。
元阿笙看了眼木桶,除了水還是水。大上午了,一條魚沒釣到。
“哎!”這破爛技術。連新手保護期都不起作用了。
小盒子裡隻剩下半條蚯蚓,元阿笙眯了眯眼睛,打算用完再走。
他慢吞吞地蹲下身繼續掛魚餌。而對麵,顧恪決將最後一頁書合上,閉眼轉了幾下眼珠才睜開。
現在午時將至,雖說秋天的氣溫不高,但太陽底下還是曬人。
顧恪決端著茶杯輕抿了一口。
目光從小少爺的額角劃過,唇角彎了彎。還挺執著。
修長的指尖摩挲著杯壁,素色的青瓷杯在乾燥的大掌中瞧著嬌小可欺。
顧恪決收回視線,重新倒了一杯溫熱的茶水拿在手中,提步往亭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