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心肝(1 / 2)

南禪 唐酒卿 8609 字 8個月前

淙淙大雨疾砸如豆,淨霖沿階直下。八角玄墓位置九天環山下方,是九天門吸納天地靈氣的風水寶地,用以鎮壓已至聚靈境界的弟子。為防邪祟不僅設立層層把?守,還林立數道朱砂鐵符。

淨霖一?足踏入,周遭符火閃爍而亮。他麵白如玉,冷似寒鐵。前方巍峨鐵符不許直入,應聲落下一?員彪悍大將,對著淨霖拱手示意。

“臨鬆君留步!”大將身薄如紙,套著盔甲也似紙片人一般。他原本是黃泉鬼差,因為血海侵入而遊離在外,所以被九天君收入麾下用以鎮墓。他此時麵色隱約發青,在幽火與大雨中顯得形如厲鬼。他對淨霖說,“若無君上鐵令,誰也不得入內。”

“我身為君父義子,在門中素有?行走之權。”淨霖眼前滴落雨水,他說,“讓開。”

大將掌中鐵鏈“嘩啦”抖開,半分麵子也不給?,隻說:“若無君上鐵令,臨鬆君也不得擅自入內!”

淨霖陡然更進一?步,腳底踏風猛起,卻遭東君一?扇相阻。

“有?話好說,自家人何必動氣!”東君止住淨霖,對大將道,“你既知他是臨鬆君,便必定對他的脾性有所耳聞,該明白他絕不是胡鬨之人,也該明白父親最疼愛的便是他了!今夜他闖墓不對,來日算賬也由他一?人擔了,你賣他個人情,他日有的是機會要回來,何?必犯這個衝!”

“我知臨鬆君的為人。”大將說,“然而我身為守備,不見鐵令絕不讓行!”

“我死了兄弟。”淨霖眼眸黑亮,一?字一?字地說,“我要見他,你也敢攔!”

“君上痛失愛子依然要按規矩辦事!況且臨鬆君常年行走在外,不見與誰親密無間。既已晚了,又何?必為難我等無能之人。”大將猛繃起鐵鏈,斥道,“退下!”

群山鬆浪頓起波濤,大雨夜中掀起驚雷。大將不防被當胸一腳,立即退幾?步,接著勃然大怒,卻跟著見劍鞘直破麵門而來。他不敢在淨霖麵前拿大,鐵鏈騰抽呼去,雨珠倏然被橫擊飛濺,在空中化作銳利雨針向?淨霖蜂擁擲去!

咽泉劍鞘翻轉撲掃,雨針“砰”地齊撞在上。下一?瞬但見劍鞘反挑而

起,雨花登時爆在兩人中間。大將飛鏈擊破水花,淨霖已錯身逼上,聽得悶哼響起,繼而大將身體被重撞在鐵符之上。他反掌拍擊鐵符,喝道:“臨鬆君蓄意殺我!”

此聲驚破雨夜,鐵符幽光大盛,無數鬼影破符而出,千軍萬馬奔騰衝下,對著淨霖揮刀操戈。暴雷炸響,閃電破夜,天水滾滾猶如怒龍翻騰,急促又嘈雜地砸在淨霖麵上心頭。

淨霖怒火攻心,反手握柄,聽著“嘩”聲大震,咽泉寒湛出鞘。鬆浪在暴雨中激烈搖晃,整片九天群山都在戰栗。他劍劃鬼魅,黑影如遭明光驅散,被當中剖開,萬千魂魄獰聲怨念,撕成碎絮頓時散開。

淨霖逼近,大將鐵鏈繞住咽泉,卻在拉扯之下紋絲不動。暗影之中的淨霖靈海沸騰,大將在這遼闊無邊的浩瀚間隱約聽得宛如龍嘯一般的呼聲,下一?刻猛然被震飛,背後的鐵符“吱呀”大向,頃刻間轟然倒塌。

大將滾地噴血,見後方門戶大開,淨霖跨了進去。東君折扇插在後領,甩開袍角,從大將背上跳了過去。

淨霖疾步穿行,終止於一?座新墓之前。雨聲愈大,隻見石泥分滑,墳墓迅速平陷,露出一方纏繞梵文金鏈的銅鑄大棺。

淨霖幾?步靠近,就要抬出棺材。後方卻猛地躍來一人,抬手三?道匕首直取淨霖命門。淨霖回首震袖,見陶致錯步後退。

陶致說:“你瘋了不成?竟要挖他的墓!人已死了,什麼仇怨這般的恨!”

雨空霎時凝滯,黎嶸縱身落下,說:“淨霖!”

淨霖手掌擒住梵文金鏈,一?把?拽起。棺材“砰”聲上掀,被拖得哐當作響。

黎嶸回掌拍下,將棺材釘在原地,對淨霖喊:“你這是做什麼!”

淨霖說:“我要見他的屍身。”

黎嶸已動了真怒,他說:“胡鬨!”

“你讓開。”淨霖寒聲。

“我是你師兄!”黎嶸一?步不退,“怎能眼見你犯錯!瀾海已經入土為安,棺鎮金紋,貿然打開惹起邪祟你擔當不起!”

“其中若是邪祟惡物,我劍不留情!”淨霖抵近一?步,聲音微抬,“你讓開!”

“你今日發瘋,我不會?讓。你來日再做這樣的事情,我也不會?讓!臨鬆君劍已渡境,無

所顧忌,現下要與我打一?場才肯聽勸不成!”

淨霖聲染怒火:“我今夜定要見他!”

破猙槍突然砸立在側,黎嶸穩身如山,他說:“那先請教你的咽泉劍!”

頭頂電閃雷鳴,周遭已陷入劍拔弩張的緊張之中。如柱的大雨澆在他們肩頭發間,所有?人都濕透覆寒。陶致向來行為乖張,此刻也在這巨大的壓力之下不敢大聲喘氣,他目光遊動在兩人之間,竟已經起了息事寧人的心思。

“九、九哥……”

陶致聲音才出,東君便當頭一扇,擋住他的臉。陶致惴惴不安,卻也不敢動。

淨霖手指一?鬆,咽泉隨著雨珠斜擲在腳邊。黎嶸登時心下微鬆,緩和些?語氣:“有?什麼事,先同我……”

誰料淨霖拇指抵鞘,咽泉寒光乍亮,怒風爆雷隨著長劍狂吼而出。黎嶸提搶猛擋,雙頰被磅礴劍氣削得幾?欲破口。

他既怒氣衝天又痛心疾首,沉聲說:“好!便請臨鬆君賜教!”

陶致身已不穩,若非東君這一?扇早有防備,他此刻必定翻飛而出。陶致拽緊東君的衣袖,東君卻麵迎長風,發飄雨中,姿態閒適。

“你九哥哥心懷怒氣,黎嶸竟以為幾?句話就能打發了。”他眸中深思,說,“可當真不懂淨霖。”

泥石滾地,黎嶸翻槍沉砸。他槍重千斤,尋常人連抬都抬不動,砸下來時雨水都被壓飛向?兩側。淨霖衣衫激蕩,咽泉正麵擋下這驚世一?槍,劍鋒與槍身交錯時拉出“刺啦”的星火。雨水凝長睫,將淨霖的臉洗刷得越發不近人情。他撐劍掀腿,黎嶸悶聲相迎,在交手之中好似不知疼痛。

破猙槍旋動如扇,激撞得咽泉連聲嗡鳴。黎嶸身披黑夜,猶如擎天峻峭,在劍刃飛襲中毫不示弱。他既能穩如泰山,也能擊如頑石,在這等震怒之下也沒有破綻可尋。修羅道將其心錘煉得堅定不移,一?旦認準一?路,便會猛紮其中,奮力向?前。在專注一事上,黎嶸與淨霖可謂是真正的師兄弟!

淨霖轉劍時手背破口,血花當即濺出。他衫已裂口,劍勢淩厲,激得黎嶸也當仁不讓。

眼見兩人動了真格,陶致腳軟,扒著東君說:“哥哥!”

東君顫身一?抖,收扇拔腿就要

走。

陶致連忙拖抱著東君的手臂,雙腳擦著地麵喊道:“你不能走!他倆人再這麼打下去,八角玄墓便毀了,父親問責下來,我們誰也逃不了!”

“關我什麼事?”東君掙著手臂,“我閒人一?個,陪著清遙逗樂而已,算賬也輪不到我!”

“兄長!”陶致拖著他,“攔下他倆人!”

“我攔不住。”東君說,“破扇子一?戳就破,你自個兒上。”

“不成!”陶致哪敢,拿出撒潑打滾的架勢不叫東君走,說,“我知你修為深不可測,無須多做,折了淨霖的腿或手便是了!黎嶸必不會?再動。”

“你怎地這般恨他?”東君扇敲下巴,“折了手腳,他可就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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