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霽本欲撫一撫淨霖的發,岔開這個話題。豈料淨霖先探出手臂,從他腋下環到他背部,順著他的發撫摸著。
淨霖說:“我小時候混跡街頭,見著有人跌倒哭泣,做件事便不痛了。”
蒼霽說:“你來。”
淨霖默了一會兒,輕聲對蒼霽肩背吹著氣,他道:“吹一吹,便不痛了。”
蒼霽閉上眼,過了半晌,也輕聲說:“日後我也給你吹一吹,要我們淨霖無?痛無?災,自由自在。”
宗音出了院便覺得?不妥,他與浮梨行路時忽地說:“適才不該提起殺戈君。”
浮梨說:“怎麼了?”
宗音道:“……便是不該,你日後自會明白。”
浮梨無?察覺,隻是詫異道:“動了情?便是不同,多愁善感了。”
宗音步下一緩,說:“你家阿乙近來如何?”
“他哪兒拘得?性,四處惹是生非。”浮梨說著輕“嘖”一聲,“我離去時走得?急,忘了給他留個信,隻望他不要鬨出什麼事情?來才好。”
浮梨在那頭正|念著阿乙,阿乙便遠在京都挑著食。他摔了筷,將一桌珍饈視為豬食。
“一把?金珠遞出去,你們便是這麼打發爺爺的。”阿乙錦衣束發,生?氣橫眉時也映得?滿室光彩。他要笑不笑地踢了桌腿,“今日呈不上我滿意的,我就砸了你的店!”
店家愁眉苦臉地捧著托盤,繞在阿乙左右,哄道:“貴主是見過世麵的人!咱這小店供不住大佛,我給您把金珠還了,您另去彆處成不成?啊!”
阿乙說:“爺爺就不,上菜!”
後邊的夥計連忙上菜,阿乙揀一口,哼一聲。他說:“絲兒切得?像塊,糊弄人的廚藝!叫你們師傅來,告訴他甭乾這行?了,廚子丟不起這個人。”
那廚子胖身卡在樓梯口,虛汗直冒。人扶著把?手?,哆哆嗦嗦地往下走,淚都要給罵出來了。
阿乙心裡不舒坦,就找彆人的晦氣。他錢多得?沒處使,就狠著勁在這作弄人。店主打罵不得?,捧著托盤接著阿乙的罵,回頭用袖角拭著淚花,急得要給阿乙跪下了。
後廚買菜回來的夥計正打簾進來,見著師傅扶著欄杆哆嗦,趕緊來扶人,汗也不及擦,問道:“師傅,怎麼回事?遇著煞星了?”
“豈止是煞星!”廚子苦著臉,“我這半生?的名,也儘數丟了毀了!這哪是煞星?這、這分明是個……”
夥計擇著袍角擦淨手?,抬腿幾步上了階,“噔噔噔”地到了樓上。阿乙擱了筷,說:“叫人繼續做!”
這夥計近幾步,說:“做什麼菜?貴主給個名兒。”
“沒名字。”阿乙側目打量他,見他麵容英氣,卻身著粗布麻衣,便說,“你不是廚子吧。挨著你什麼事?叫廚子來!”
這夥計不慌不忙,說:“我給師傅打下手?,學了五年,能掌勺。師傅不方便,我給您做。”
他說完轉身下了樓,進了後廚,也不要人幫忙。阿乙漱
著口,還真要看他能做出個什麼東西來。約摸幾柱香的時間,夥計便盛著托盤上來了。
他將碗筷一擱,對阿乙說:“您請。”
阿乙嗤聲:“陽春麵算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夥計說,“嘗嘗不就知道了?”
阿乙叫他神色鎮定,言辭篤定,便拿了筷,說:“爺爺賞你個麵子。”
阿乙低頭嘗麵,那麵一入口,鹹味直衝而來,齁得?阿乙掩口要吐。誰知這夥計一腳蹬了椅座,阿乙竟動不了椅子。
“有話慢慢說。”這夥計說,“我名叫山田,就在這兒候著您!”
阿乙管這人叫什麼!他除了在蒼霽手?裡吃過苦頭,哪還讓人欺負過?更彆提這山田瞧著還是個凡人。
阿乙一掌襲案,桌麵“咣當”一聲震,被阿乙推出幾尺遠。他腳下一翻,猛地從椅上躍起來。山田稍錯身,將椅子陡然掀起,朝阿乙劈頭砸下去。阿乙淩空一抽,椅子聞聲兩瓣,山田門麵受襲,他竟連退幾步。
底下跑堂的喊:“山哥!你棍在堂沿上放著呢!”
山田立刻疾步而去,腳尖挑起桌底下不惹眼的一根棍似的東西。阿乙沒將他放在眼中,徒手?接了一棍,怎想他竟撐不住這力。
“好身手?。”阿乙閃身踢翻椅子,冷聲說,“這布裡包的不是棍子吧?少說也重千斤,趕得上醉山僧的降魔杖了!你到底是什麼人?”
山田翻棍就打,說:“我名叫山田,東海之濱的窮漁家!什麼人?普通人!”
浮梨正扶著山月往外走,忽地心跳幾下,聽著山月問:“梨姐姐也有個弟弟啊?我家也有一個。打小就在外邊混,練家子,天生異力。”
浮梨說:“我弟弟……混賬得很,嬌縱慣了,最是目中無?人。”
“小子火氣大。”山月下著階,“小山生的時候正逢大雨,村都要給淹了。我爹娘都覺得?他活不了,說來奇怪,那雨雖下得?大,卻像是給他留了幾分情?麵。往後好幾年,一遇著大雨天,小山都說那是他兄弟。你說可笑不可笑?家裡分明隻有他一個弟弟呢!”
浮梨也笑,說:“喚做小山嗎?我家的名叫阿乙,小時候也愛信口胡謅,仿佛天下沒有不是他朋友的人。”
兩個人笑了一會兒,浮梨便扶著她在院裡繞了幾圈。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觀閱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