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2 / 2)

仿佛是聽到了李明夷的心聲,盧小妹歎了口氣,繼續說道:“這藥可真貴。可阿叔你知道,世界上最不能討價還價的是哪兩個地方嗎?”

李明夷側過頭聽她說話:“哪裡?”

“一個呢就是藥市,要是短了他們一星半點,給你稱了受潮爛了的藥,人吃下去就死了。這買賣是要命的,省不得錢。”

李明夷聽得皺眉:“那另一個呢?”

盧小妹轉眸瞟著他,嗤地一笑:“當然就是青樓了!”

見對方瞬間啞口的樣子,小丫頭轉回目光,繼續盯著夥計忙碌的手,嘴上卻沒停:“青樓妓最是嫌貧愛富看人下菜的,若在她們麵前露了短,她們轉頭就會拋棄你,你說,她們是不是世上最無情的人?”

李明夷嘴唇張合,實在不知道怎麼接這話。唐朝再是民風開放,他也沒想到一個小姑娘敢在大街上張口評議青樓妓女。

二十九年的人生裡,算是第一次體會到了無言以對的滋味。

好在夥計動作利落,三兩下打包好了藥材,送到盧小妹的手上,終結了彌漫的尷尬氣氛:“慢去嘞您。”

買完藥,盧小妹又買了些牛羊肉,兩人各自提著大大小小的包裹,這才往城郊走。

“喂,你接下來打算乾什麼?”

一前一後走著,盧小妹說話間回頭望一眼,像是怕他丟了似的。

這個問題,也正是李明夷所思索的。

他在腦海中清點了目前所有之物——一支插在白大褂裡的瞳孔筆,尚且不知道還能不能用;一把剛用過的聽診器,還有一口袋沉甸甸、卻暫時沒有用武之地的手術器械。

除此之外,就隻剩下脖頸之上,這顆受過先進了一千年文明教育的腦袋。

可知識,在這個科技量級降維的時代,能等價轉變為財富嗎?

另一方麵,若是從事體力勞動……李明夷低頭看向自己趿拉在腳上,險些斷成兩截的洞洞鞋,不太確定自己的身體能否滿足這個時代對男性勞動力的要求。

見他又是沉默,盧小妹換了個問法:“之前我在質鋪聽著,你是郎中吧?”

李明夷不置可否:“我是醫生。”

盧小妹才不管這些文字上的差彆:“總歸你會治病嘛,那你也學馬郎中,掛個幌子,去行醫救人唄!碰上謝敬池那種有錢人,一次能賺回一個月的用度呢。”

這個提議,李明夷也不是沒有想過,但姑且不說他對中醫的信任度,那一手簡體字恐怕也沒哪個藥市能認出來。

“除了掛幌子行醫。”他問,“還有哪裡有醫生嗎?”

盧小妹步伐停下,轉過頭,用一種狐疑而小心的眼神打量過來:“你是不是頭受傷了呀?”

話外之意——否則,哪有內行問外行門路的?

“我……是從異鄉漂泊來的。”李明夷自問沒有撒謊,以一種模棱兩可的方式回答了這個問題,“不太了解陳留。”

他的神情看起來很正經。

左右盧小妹也沒見過陳留外的情形,這樣一說倒也將信將疑了。她重新邁開步伐:“你們那裡沒有官醫嗎?我們這兒有個朝廷辦的官醫署,不過裡麵都是很厲害的先生,從沒收過民間的郎中,你肯定是去不了的。”

這種製度,聽起來倒像是公辦醫院。

“治病救人的除了郎中,就隻有官醫署?”

以唐朝的富庶程度和福利機製,醫療係統的組成不可能如此簡單。

果然,盧小妹的話還沒說完:“當然不是了,我們陳留雖比不上長安洛陽,但也有一處養病坊,就在城東。”

這是李明夷第二次聽到“養病坊”這個詞。

他凝神回憶那節短暫的醫學史課:“你說的是——悲田養病坊?”

盧小妹點頭:“是啊,我阿祖的病就是裡頭看的,以前還給藥呢!現下光景一年不如一年了,聽說裡頭的‘無儘藏’也少有人捐,沒得用了,所以漸漸便派不了藥了。”

盧小妹講的這些,李明夷也算略知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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