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祁州看著李翾臉上的笑意,心中像是澆了一盆冷水,回頭反應過來他與她並肩立在屋門口,屋內的燈光微醺帳暖,屋外廊下紅燈籠被微風吹動燈影搖曳,他恍惚覺得覺得這是屬於他的燈火,垂眸間不怒反笑。
輕笑聲落入耳中,李翾眉尾微挑眼神複雜的望向他。
“母後,兒臣很是不喜歡您與右相走這麼近,並且還瞞著我有盟約。”
李翾聞言依舊維持著剛才的神色,心下並無多少波瀾,隻是她第一次開始仔細的打量起了麵前的少年帝王,按說她們很熟悉,先帝在世時出於對她這個繼後的尊重,要求這些皇子平日裡過幾日壽辰必須去給她請安,所以幾個皇子公主都規規矩矩的去給她請安,她也是對他們一視同仁。
說來說去都是一些麵上功夫,他們敷衍她,她也敷衍他們,彼此彼此。
原來並不打眼的少年,今日在她的跟前失了規矩,春山如笑,笑意卻不達眼底,他神似先帝,卻又不像先帝那般剛毅,眉眼像惠妃生了一雙桃花眼,那眼尾如花蕊,在這黑夜中李翾難得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半晌後,她收回眼神,邁出門檻朝外走去,邊走邊道:“哀家與右相的盟約,得利者不也是陛下?”
傅祁州跟著她走出屋門,走下台階步入院中,抬頭看了看天,此時月明星疏,夏日涼風習習而來,吹動了衣角簌簌作響,他與她並肩而行,彼此間的衣袖擦著而過,他聽著她的話並沒有反駁,隻聽李翾繼續道:“哀家與右相所求的都不過是安身立命,皇位是陛下的,天下萬民萬裡江山都是陛下的,陛下今日同哀家坦誠說明不喜,那哀家自會少於外臣來往。”
傅祁州聞言鬆了一口氣,“這些你不必自己去謀,有朕在。”
“朕希望你能過得快活些。”
話落,兩人已經走到了宮門口,李翾聽到這句話後止住了腳步,“陛下回吧。”
瞧著她臉上的凝色,緊蹙的眉心,他像是醉了似的,想要伸手撫平她的眉心,但一陣冷風吹過,他驟然清醒,終究是沒有妄動。
傅祁州離開之後,李翾在宮門口駐足了片刻,眉間的愁緒未減,白苓走近輕喚道:“娘娘。”
她回過神望向白苓,轉身朝屋內走去。
“娘娘沒事吧?”
李翾搖了搖頭,她能有什麼事,隻是想到了李棠,傅祁州說要將李棠接進宮來陪她,重點是陪她嗎?重點是接進宮來。
那日曹皇後來,她自以為好,所以給曹皇後出了那麼個點子,為此來掩蓋傅祁州的荒唐行徑。
今日想來,或許正是她們這麼做,擰了他的心,壞了他的事,今日他才在這個時辰尋過來,明著請安看望,打著皇後的名義,讓她的手不要伸太長嗎?
想來是這樣,但偏生他數次言辭孟浪,像是醉了一般,倒是讓她有些不確定了。
白苓在李翾身邊伺候多年,屏退左右後隻有主仆二人,她替李翾梳著長發,低聲道:“主子,奴婢瞧著陛下今日幾次冒犯,有些不對勁。”
李翾望著鏡中的自己,淡淡道:“勿要聲張,且再等等。”
嚴府
嚴脩下值回來聽著院內的摔打聲,抓著行色匆匆的下人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回二少爺,是夫人和大娘子有幾句爭執。”
嚴脩臉色一沉,這動靜哪裡是爭執幾句,急匆匆的跑了過去,入了院,進了屋,屋內地上一片狼藉,嚴華沉著臉,眼圈通紅,張氏坐在一旁垂淚。
“這是怎麼了?妹妹,你做什麼惹母親生氣了?”嚴脩這話一出,嚴華眼神利落的轉過來,望著他,眼淚瞬間就出來了,“你什麼都不知道怎就判定是我的錯?”
嚴脩頭疼,走到張氏身邊,遞上帕子,“這是怎麼了?怎還哭了?”
張氏接過帕子抹了一把淚,“你去問她,今日做什麼去了?”
聞言嚴脩回頭望向嚴華,“做什麼了?”
嚴華氣急,“我喊著李棠去了一趟梵音寺,怎麼了?不就是陳家那邊嚼舌根子嗎?要他陳家真覺得我與李棠往來便是墮了臉麵,那我還真不稀罕這門親事,退婚就退婚有何大不了!”
“你要氣死我是不是?”
嚴脩急忙拉住張氏,寬慰道:“娘你莫哭了,我同妹妹去說。”
張氏到底是聽兒子的話的,帕子捂著臉,嚴脩走到嚴華跟前,看著她臉上的淚痕,拿出了另一條帕子,嚴華甩開,“誰用你的臭帕子。”
嚴脩頗為無奈,“是是是,不用我的,走,去我院裡說。”
話落,嚴脩回頭望著張氏的丫鬟說道:“伺候母親梳洗一下。”
“母親,我先帶妹妹回去,一會兒再帶她回來給你賠罪。”
回了院子,嚴華就道:“你彆用母親那套勸我,我就是看不慣這些做派,李棠是準太子妃時,萬事皆好,現在不是了,便是連李棠這兩個字好像都臟了似的,這麼快忘記她們曾經的嘴臉了?惡心。”
嚴脩眸光微暗,“世風如此,你何必因這事兒跟母親生氣,母親肯定也是聽外麵說得難聽,至於陳家,那小子要是敢這麼想,我弄死他。”
“說得難聽就駁回去,曹湘和萬之褚定了親,六娘子心裡肯定不好受,我這才約了出去散散心。”
“嗯,我都明白。”
嚴華見嚴脩沒有跟母親一樣怪罪她,心情才平息了一些,語氣也柔了下來,“那就好。”
“李棠和萬之褚,是之前就有什麼淵源嗎?”嚴脩漫不經心的問道,嚴華頓了頓,看了一眼自家兄長,“二哥怎麼這麼問?”
“還真有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