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玦在朦朦朧朧間轉醒,他睜開眼睛,天花板映入眼簾。他怔了一會兒,沒想起來自己具體是怎麼爬到床上的。
不過猜也能猜出來,應該是時釗的手筆。
他從床上坐起來,頭有些疼,他的指腹用力按了按太陽穴。他純粹是在完成“按”這個動作,對緩解頭疼並沒有什麼實際效果。
他的頭疼純粹是心理因素導致的。
他走出門外,家裡除了他再也沒有第二個人。
時釗出去了。
時釗走也沒留張條,跟叛逆期離家出走的人似的,好像走了就不打算回來。
“跟我鬨脾氣?”
可楚玦自己想想,人鬨脾氣也是應該,換他自己估計也是這反應。
楚玦昨天話說出口不久,就知道自己把話說重了。
理是這麼個理,偏偏他說出來的話就像狗咬呂洞賓。
哪有這麼把好心當驢肝肺的呢?
楚玦走進盥洗室,心不在焉地洗漱。他接了一捧冷水,臉埋下去,冷水從他的指縫中溢出。
洗了個臉他徹底清醒了,坐下來沉思了一會兒,愧疚感頓時湧了上來。
“多大個人了,”楚玦的目光在家裡慢慢地梭巡一圈,有點不太相信,“鬨脾氣還玩離家出走這一套?”
楚玦不擔心時釗走丟,想也知道這是生氣了要往外走冷靜冷靜。更何況,時釗獨立性很強,就算把他一個人丟到荒郊野嶺去,他也能活下來,說不定活得還挺好。
但楚玦思來想去,還是拿起通訊器,問問時釗去哪。
等打開通訊器,他才發現有未讀消息。
時釗是給他發了簡訊的。
-時釗:我出去一下。
楚玦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確定這裡是真的隻有五個字之後,才把通訊器扔到了一邊。
沒說去哪裡。
也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楚玦從這簡短的五個字看出他的小Alpha確實是生氣了,憑借時釗先前的粘人勁,他還從來沒見過時釗這麼無聲無息地離開,而且還不說什麼時候回來。
這五個字的言下之意也很明顯:還在生氣,暫時彆去找他。
楚玦活了二十多年,從未想過自己還有這麼一天。
他隨手拿了本書看,看了十多分鐘愣是一頁沒翻,心浮氣躁根本看不下去,時不時抬起頭來看看門口,看是不是有人回來。
他在等時釗回來,好歹說點什麼給昨天晚上找補。
說什麼呢?
楚玦對著書本密密麻麻的字沉思,越想越亂。
.
時釗在於嘉澤這裡呆了一上午,其中大半的時間都用來消化於嘉澤說的那幾句話了。
他來時本有滿腔怒火,現在卻已經被消融得七七八八了。
於嘉澤的每一句話都不偏不倚地砸在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灼燒的怒火散儘,唯獨剩下心疼。
他的教官,說到底也是普通人。
他並非無所不能,利刃劃過肌膚,也會留下傷疤。
隻是心疼歸心疼。
時釗垂下眼睫,回想起昨天漆黑得透不出一絲光亮的房間。
他想要扭轉楚玦的想法。
時釗想讓楚玦自己意識到,他一向很值得。
無論是他,還是其他人,甚至是七年前那些在硝煙中消散殆儘的人。
“你還不回去?”於嘉澤戲謔地說,“等會兒你家教官要找人了。”
話音剛落,時釗的通訊器閃了閃。
“你家教官來找你了?”於嘉澤猜到答案,湊過來將時釗手中的通訊器抽走,“來我看看。”
-教官:出去多久了?
通訊器一到於嘉澤手上,忽然就像觸發了機關一樣,簡訊閃個不停。
-教官:還不回來?
-教官:一晚上都過去了,你生氣要這麼久?
-教官:回來談談。
-教官:不回我?
-教官:吱個聲,出事了?
於嘉澤朝時釗眨了眨眼睛,直接發了條語音過去:“在我這呢,瞎擔心。”
時釗眼睜睜地看著於嘉澤就這麼把他的位置坐標給賣了。
下一秒,於嘉澤自己的通訊器響了。
“藏你這了?”
楚玦的聲音傳了出來。
“不敢,他自己來的。”於嘉澤聳了聳肩,“我招待一上午了,最高禮遇。店裡僅存的最後一瓶橙汁都倒給他了。”
楚玦懶得跟於嘉澤貧,直接問:“他在你旁邊?”
“在啊,你現在喘個氣他都聽得到。”
於嘉澤知道接下來就不是他的通話時間了,順手就把通訊器甩給了時釗。
楚玦那邊靜了一秒。
“出去一上午了。”楚玦輕歎一口氣,低沉的嗓音溫柔又無奈,“還要在外麵待多久?”
“……”時釗耳朵尖動了動,還是繃著一張臉說,“現在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