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那朵玫瑰,仿佛在上麵看見了自己的倒影,碧綠眼眸清晰倒影在其上,他看到了自己眼裡的讚歎和暗淡。
而宜秋則繼續說著:“第二階段的實驗除了開發出腦部精神領域之外,還會使身體的新陳代謝增加到三倍,用以輔助精神力,等待第三階段的到來,隻是很可惜,這個實驗隻成功了前麵一大部分,關於身體方麵的進化,失敗了。”
她扳著手指頭數了數。
“我身體的新陳代謝確實加快了,可惜不是三倍,而是三百倍,沒有足夠的時間讓我來繼續第三階段的實驗,我大概還有······”
宜秋仔細的想了想,笑著告訴他:“還有三十天,我身體的機能就會因為新城代謝加快而逐漸枯萎,所以我來不及進行第三階段了,無法將精神力完整的剝奪出來,這個身體死亡之後,我就會跟著一起死亡。”
“林希······”
安河薩菲斯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因為接觸到冰塊,碰觸到宜秋手掌的時候還有些涼意,而那塊還沒融化的冰玫瑰瞬息跌在地上,摔成了冰屑,變得粉碎。
“為什麼會這樣?”
他低聲的問著,但語氣更像在自言自語,宜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一把抱進了懷裡。
“我以為我可以救你的。”
安河薩菲斯抱著她,眼眸藏進她的發頂,看不見他的表情,可宜秋覺得他抱著自己的動作似乎有些格外的用力。
“為什麼會這樣?”
安河薩菲斯從前並不覺得自己會產生這樣的感覺,哪怕那個人是宜秋,他覺得自己想救宜秋隻是因為心中愧疚,或者確實有那麼兩分好感在,對於那個擁抱白玫瑰的少女,他以為這些都是平常的心情。
就算林希發生不幸,他至多悲傷一段日子,然後就會將之慢慢遺忘,他的生命中遇見過太多的人,各種各樣,形形色色,他已經為之努力過了,這不該是他的責任,但直到這一天真的可能到來,他才明白那種悲傷原來不僅僅如此。
他和林希正真見麵隻有三次。
第一次在所羅達西議員家的後花園裡,他看見玫瑰從裡的少女,月夜下讓他覺得像是見到了遠古神話裡的天使,所以他不由自主的駐足停留,雖然後麵發生了一些小小的不愉快,可他很快釋然。
第二次就已經是在宜秋秋的主星艦裡。
那個時候已經物是人非,他看見她乖巧趴在那個人的膝上,像隻聽話的小貓一樣,眼裡已經失去了懵懂和天真,她依然美麗而潔白,卻像是隔著層層的霧,他心生憤怒,但他無能為力去撥開那些迷霧。
第三次見麵就是此刻。
來不及說太多的想念或者好聽的話語,已經被宣告了她的死亡期限。
安河薩菲斯這才覺得,他內心深處,是真正在疼著的。
他作為一個優秀的政客,知道怎樣才能將利益最大化,也知道要如何處理一些私人感情,最好不過左右逢源罷了,但為了林希,他改變了自己的計劃,雖然說服了家族,可他知道,這樣做並不是因為什麼最好的時機到了,政客看中的是長久的利益,而不是眼前的一瞬,他隻是為了林希而已,他清楚的知道,但還是做了,並且他沒有後悔。
可是······他沒能做到。
該發生的依舊發生了,他沒能挽救林希。
安河薩菲斯覺得自己的心臟一陣陣生疼。
而宜秋依然淡定如初,甚至還伸手安慰性的撫了撫他的背脊,語重心長的說:“乖,從前沒人會不死,但從這個時代開始,從我之後,死亡將被無限延長。”
安河薩菲斯並沒有被她安慰到,隻覺得心臟更疼了。
既然死亡被無限延長,那麼為什麼要從她之後呢?人一旦陷入某個執拗裡就很難再轉個彎走出來。
宜秋歎了口氣,然後就被回過神來的林修寒從安河薩菲斯的懷裡拖了出來。
林修寒把她拉到林家大哥他們站著的那一邊,然後衝安河薩菲斯怒吼:“要不是你,我妹妹怎麼會這樣?”
林修寒滿腔憤怒無法抒發,而安河薩菲斯就成了最好的怨懟方,因為他總記著自己的妹妹是為了這個男人才會走上這麼一條路的。
“你彆怪他了哥。”
宜秋示意他低頭,摸摸他的腦袋,順了順毛,溫溫柔柔的說:“就算沒有他我也會這麼做的。”
“沒有他的話你現在還好好在家!”
宜秋無奈攤手,表示這年頭說真話是真的沒人信的,人與人的交流好艱難。
說起來她說的都是真的,但彆人卻總是以為她是被欺騙的小可憐,她看起來真的這麼好看?
被這個想法愉悅到的宜秋笑眯眯的推開林修寒,然後朝他們揮手:“那麼,我們就在這裡道彆吧,要來個道彆吻嗎?”
“你要去哪裡?宜秋秋也死了,不跟我們回家麼?”
眉眼鋒利冷豔的林涵雨握住她的手,似乎大有她敢走她就敢罵人的趨勢。
“因為我還有未完成的事。”
宜秋慢慢扳開她的手指,繼續笑著說:“第三階段的實驗無法做到了,這個過程隻能交由人類自己來演變,或許需要漫長的時間,但我會儘量完善第二階段,給予全人類一個自由選擇的機會,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不行!”
林修寒連忙拉住她:“小希,你跟哥哥回家好不好?我們還可以去看醫生,說不定還有挽回的希望,聯盟的科技並非不能治愈你······”
“讓她去。”
“姐!”
林修寒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林涵雨,似乎沒想到她竟然同意宜秋的話。
“能不能治愈你心裡不清楚嗎?”
林涵雨眉目掃過他的,目光銳利而冷漠,最後定定的看著宜秋。
“如果這是你一定要做的,那就去做吧,信念比生命更重要,有任何其他需要和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