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歡看到二姐臉上掛滿了淚花，用小手試著去擦。
二姐一手一個抱起了我兒子歡歡和女兒喜喜。
“歡歡，還有喜喜，我不是你們的姨，我是你們的親姑姑啊！走，帶姑姑去見你們的爸爸和媽媽，還有爺爺和奶奶！”
“姑姑？你是歡歡的姑姑，我咋沒見過你呀？姑姑，我爸爸媽媽不在這兒的，他們在城裡上班呢。我爸是大局長，我媽是老師，看！我爺爺在那兒呢！”
歡歡手指著遠處的我爸洪文庚。
我爸在路邊，坐在一張小矮凳上，邊抽著煙邊從小收音機裡聽著京戲呢。
那台小收音機是我春節時送給他的禮品，走私貨，就值十元錢。
我爸也注意到了我二姐，他從小矮凳上站了起來，向我二姐走來。
“二伯，是你嘛，我是你的侄女雪兒啊！”
二姐放下懷中的歡歡和喜喜，向我爸跑去……
我爸和我二姐擁抱在一起，我媽也來了，三個人緊緊擁抱著……
“雪兒，今天早上你洪成哥從昆山打來了電話，說你來了，雪兒閨女啊，讓二伯母好好看看，你長大了，長得好看，漂亮！二伯父、二伯母終於把你盼來了，你爸，你媽在台島還好嗎？”
“好，好，我爸我媽好著呢，就是想你們，想超超啊！”
“雪兒，走，跟二伯母回家去，待會你弟弟超超得來了，好好跟他說話，他還不知道他還有爸、媽、姐姐在台島呢，他更不知道他二姐今天來洙溪找他呢！”
“雪兒，你先陪你二伯母說說話，我到路口等超超去！”
下午三點半，我和林勝男打了一聲招呼後，便開著一輛半新的吉普回洙溪了。
我遠遠就看見了我爸正站在村路口向前麵的路上看著。
“爸，你咋站在這兒呀，路口風大你不冷嗎？”
“爸在等你，讓爸上車吧，爸有事跟你說！”
我打開車門讓我爸上了車，將車開到了那棵千年老槐之下。
“爸，啥事？有話不能回家說嗎？看你心事重重的，莫非家裡出了什麼事？”
我問我爸道。
“超超，你姐從台島來了，就在家裡，她來尋親了。”
“啥？我姐？從台島？就在家裡？”
我爸冷不丁冒出這樣的一句話來，讓我大吃一驚。
“是的，是你親二姐，叫洪雪兒，她是從台島那邊過來的。超超，其實爸一直瞞著你一件事，瞞了你整整二十五年了，今天，爸原原本本把這件事跟你講清楚，必須講清楚，希望你不要怪爸，爸是為你好才一直瞞著的。”
我爸一臉的嚴肅，他點燃了一支煙，也給了我一支，我看到他是很認真的。
我頭腦發脹，心裡麵忐忑不安，預感到有什麼大事要降臨到我身上。
“爸，你說吧！我能忍受得住！”
“超超，爸其實不是你的親爸，是你的二伯父，你媽張淑華也不是你的親媽，她是你的二伯母。你的親爸、親媽在台島，你爸叫洪文勇，他是我的三弟，你媽叫柳曼茜，她是浙海寧波人，你還有兩個姐姐和一個妹妹。不過在你二姐來之前，我也不知道你爸你媽還在人世上，對他們是一無所知的。”
我爸猛吸一口煙，繼續道:
“一九二零年你爸就出生在洙溪村，他比我小兩歲，在兄弟中排行老三。你爸自小就聰明伶俐，喜歡學文習武，但也很叛逆，就和你小時候一樣，你爺爺奶奶非常喜歡他，他五歲起就上了村上的私塾學校，十五歲那年就跟他的一些同學去了南方，後來他考入了當時廣州的黃浦軍校，他二十四歲那年回過洙溪村一趟，那時候他己是國軍團參謀長了，你媽也來了，她也是一名軍人。他倆在家隻待了五天便離開了洙溪村，從此便一去不複返，再也沒有他們的消息了。解放後，我試著找過他們，但杳無音信，我們一直以為你親爸他被戰死了，或去了台島。”
我爸又點了一支煙，吸了一口繼續道:
“我記得那是一九五七年年底的一天夜裡，外麵下著大雪，一位不速之客敲開了我家的大門，我開門一看，是一位三十歲出頭的年輕男人，他懷裡抱著一個嬰兒，背上還綁著一個小女娃，他自稱是熊參謀，他說他是受你爸之命把兩個娃娃送回老家洙溪村交給我撫養的。他懷裡的那個嬰兒才剛滿三個月，就是你，他背上綁著的那個小女娃就是你二姐，五歲了。他告訴我你的名字叫洪超，你姐的名字叫洪雪兒。我追問他是咋回事？問他我弟，就是你爸洪文勇在那兒？熊參謀告訴我，你爸己是國軍副師長了，他的部隊五零年在廣西被打敗了，他們隻得退到了緬甸境內，在緬甸你媽柳曼茜先後生下了你二姐和你。熊參謀還告訴我，在緬甸你爸你媽過得很苦很苦，根本就養不活你們姐弟倆，還整天東躲西藏的，便派你爸的貼心手下熊參謀喬裝打扮一路護送你和你二姐到了洙溪村，當時他還交給我五塊銀元。熊參謀是政府要抓的人，在我家他隻待了五六個小時，我燒了點飯和菜給他吃，第二天天沒亮他就走了，我還塞給他兩塊銀元，當作路費。”
三年後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