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上(1 / 2)

劍仙肖賢,郎豔獨絕,世無其二。他擁有一把最美的劍,劍法已入歸墟之境,一片化機,史稱其為一劍獨秀。可他整日來去如風,無所事事,就愛給大姑娘說個媒,替寡婦挑桶水,教全村的孩子識字,淨做一些無聊的閒事。

故被譽為修真界第一大閒人,因他皈依道門,又能掐會算,他的摯友便調侃他為:肖大仙兒。

沒人能想到,這個大閒人會成為全九州的恐慌——無上魔尊。

傳聞,當年名動四方的劍仙墮入魔道,一把卻邪劍揮動漫天業火。遇神斬神,罪孽滔天,倒行逆施,天地難容。

他第一條罪狀——弑神之罪。

隻因他的妻子觸怒神明,死無全屍。肖賢為妻子複仇不惜棄仙成魔,屠殺諸神。

那日,一道如蛟龍般的烈焰嘶鳴扭曲,直逼向天幕厚重的烏雲,滾動著幻變萬千的雲翳訇然燃燒開來,血紅一片,天空劇烈抖動仿佛正承受著極限。劍氣激蕩,天空在刹那間竟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

一抹清秀雅逸如白蓮的身影抱劍立於雲端,神情淡漠,他的背後,整個蒼穹都在燃燒著,火光將整片九州大陸照耀得殷紅如血。那被祥雲托起流光泛彩的天庭寶殿在吞天噬地的烈焰中分崩離析,巨大的碎石落入滄海洶湧的巨浪。

九州大陸所有的修士都驚愕的抬頭仰望天邊,被這股弑神之力震撼,耳畔竟隱約能聽到神祗的哀嚎。

雷暴席卷罡風轟然炸裂,暴雨般的血水如銀河落九天。

那可是高高在上,神明的鮮血啊——

一直各自修行的魔修們因力量至尊的觀念,齊齊拜服在他身下,奉他為無上魔尊。在他的庇護下,原來被正道壓迫的魔修終於迎來翻身之日,便以曾經千百倍的痛楚加還其身。魔教如日中天,一些名門正派為求苟活,棄了正法加入魔教。他為尋藥聽信讒言,以人肉為引,製成起死回生藥。一時間,碧血灑地,白骨撐天,冤鬼遍野,哀聲漫天,錦繡河山化為地獄修羅場。

“你十三歲弑兄弑父,將你繼母一刀刀淩遲刮死,今日你成魔,屠戮眾生,罪孽滔天!”

他隻輕描淡寫道,“善惡在我。笑罵由他人。”

那些急於殺了他名揚四海的修士們,卻暗殺不成反被一頓毒打。

“你這老魔仗著自己的修為不去扶危救困,卻為非作歹,殘害忠良,竟還屠殺諸神,你不配為道門弟子!你會有報應的!”

他背著手回身抬腿,踩在那人的臉上。

“天網恢恢,神恩浩蕩,卻報應不到老魔我的頭上。少年人,我若是你,便回去拚命提升功力,直到有朝一日能將我踏在腳下。跪在地上逞口舌之快的樣子,甚是醜陋。”

在旁人眼中,他殘狂無情,高貴冷豔,整日給他死去的妻子梳妝打扮,下邊兒的人稍一說錯話,便引來殺身之禍,魔教部眾人人自危,戰戰兢兢。

這天,他正給妻子的屍體描眉時,義子前來求見。十年前,他收了三名義子一名義女,他妻子生前對他說想要個家,想要給他生好多孩子,可他那未足月的孩子被天神活生生的取出,他為了卻妻子遺願,便收養了許多孩子。

義子們年少懵懂,經他調教後便名動天下。這位跪在他跟前,痛哭失聲的男子是他的大義子,是當今人稱‘俠義無雙’真武門的掌門,唐懷玉。

唐懷玉含淚悲慟道:“中央紫禁宮的驍騎統領,那個挨千刀的李長河,奸汙了我小女兒萌萌,可事後紫禁宮竟然給她安上了一個蓄意勾引的罪名。父親,她才七歲啊!”

堂堂真武掌門像個受了委屈跑到父親麵前告狀的孩子。可肖賢似乎沒什麼興趣。他身著一襲繡著仙鶴祥雲的白色道袍,玉冠輕攏墨發,清秀的五官精致到令人心慌的程度,朱砂淚痣更襯幾分絕世風華。他神韻蕭閒,氣質清冷,身姿宛如一座靜止不動的遠山。許是骨子裡就是個涼薄的人,便散發著拒人千裡的寒意,像是雪山之巔月華裡,遺世而獨立的蓮花。

看上去,真是個薄情寡義的美人啊。

沒有人能走進他的心裡,他的理智近乎於無情,更彆提誰能動搖他的心境,影響他的思維。所以許多人都在好奇,他死去的妻子究竟是怎樣的人,會讓他這樣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也變成一個塵世間的癡情郎。

肖賢瞥了他一眼,對戳在一旁的左護法道,“你的手絹借他。”

唐懷玉雙手顫抖著擦著眼淚,低聲道:“我找到她的時候,她的身子血肉模糊,大夫說她日後不僅不能生育,就連……”說到傷心處,他更是失聲痛哭起來,“現在萌萌已經不認人了,您是最疼她的,您要為我們做主啊!”

“你有多久沒帶著妻兒來給我和你母親請安了?兩年?還是三年?”肖賢說話的時候語速很慢,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似的,聲音低沉溫雅,又有幾分冷冽,聽上去有些輕柔,卻有一種內斂的自威,讓人絲毫不敢進犯。

“您、您日理萬機,兒子不敢前來叨擾。”

肖賢道:“哦,我知道我名聲不好。”

唐懷玉惶恐道:“義父、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曾經唐懷玉因派中爭鬥被真武門追殺,肖賢不僅救了他,還幫他在五年之內提升功力奪回掌門之位,可真武門是名門正派,哪兒能和魔教蛇鼠一窩,傳出去有損他的顏麵,他甚至有和肖賢劃清界限的意思。可如今這普天之下也隻有肖賢敢動紫禁宮的人。

“我記得你小時在這離恨天裡,總愛給我做清露木樨,如今我卻是有些想那個味兒了。”

“兒子早就給您備下了,來人。”

外邊走進個魔教弟子,手中端著一碗香露。

唐懷玉站起身,接過碗,恭敬俯身呈到肖賢麵前。

肖賢慢悠悠的放下螺子黛去接,唐懷玉突然感到他接過玉碗時溫熱的手拂過自己的十指,他忽地一縮。

肖賢瞥了眼一眼,“你怕什麼,我還能吃了你不成,我愛吃點心,不愛吃人。

“義父的意思是……”

“我在講笑話啊。”

“……”

肖賢行事詭譎,城府深不可測,有時無心的一句話便引來無數人的揣度。比如他喜歡發呆,好多人看他不說話就惴惴不安,想他是不是心情不好,又要殺人了,下麵的誰又要遭殃了。其實他就是發呆而已。

“這事兒我可以幫你,但是上次你送來的東西,你得拿回去。”

左護法拿來一個鎏金小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