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古神鐲絢若長虹(1 / 2)

七界雲詭 彆吃大橙子 15619 字 2個月前

人界。

外麵的沙沙聲越來越響,眾人重新恢複安靜,程浩楠周身的觸手在此時越收越緊,手一鬆,歸一劍掉到地上。觸手將他全身包裹起來,連嘴也被封上了,隻留下眼睛鼻孔,升至半空。

樣貌醜陋的八爪海獸再一次走進來,程浩楠注意到它背上似乎多了什麼東西,那海獸來到洞穴正中,腹部伸出觸手,延伸向上,將背上的東西緩緩抬起,極為小心地放到地上,一塊極為平整的岩石。

程浩楠定睛一看,岩石上竟還躺著一個人,確切地說是一個小女孩。

這小女孩約七八歲模樣,肌膚勝雪,一襲白紗,雙目緊閉,樣貌可人,似乎在沉睡著,但在程浩楠看來,或許她早已死了。

因為她的四肢攤開著,各自釘入一根巨大的冰刺,這冰刺貫穿了小女孩柔弱的身軀,尖端透過岩石從另一端冒出。不僅如此,小女孩還被厚厚的冰層覆蓋,隻有頭暴露在外。

那海獸將小女孩放下後,嘶吼一聲,洞頂的一隻觸手向下移動,將一人快速垂放到小女孩身前,在此人距離小女孩七八尺時,“咣”的一聲,浮現一道透明屏障將他阻擋在外。

程浩楠注意到,屏障顯現的同時,冰刺尾部也露出巨大的冰鏈。這鏈子蜿蜒向上,拴在一根石柱上,石柱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詭異符號,周身盤踞一條黑龍,黑龍身子纏繞著石柱,頭伸到屏障外,嘴巴大張著。在石柱上方有一顆巨大無比的靈力球,不知作何用途。

那人撞到屏障後,黑龍咆哮一聲,觸手將此人拖拽到黑龍麵前。

正在程浩楠琢磨其中門道時,那小女孩竟然醒了過來。

她有一雙澄澈無比的雙眼,純潔清寧,滌蕩心塵,讓人一眼忘憂,仿佛世間所有的美好都抵不過這樣一雙眼睛。醒過來的她,比沉睡時更加動人,我見猶憐,禁不住讓人生出一股想為了她,與全世界為敵的念頭。

“阿蟹,我說了,我不用彆人來救,你放他們走。”女孩不悅地說。

那海獸似乎十分懼怕這小姑娘,它低著頭小聲嘶鳴著,用新長出的雙螯比劃著什麼。

“你的雙螯怎麼了?又去跟人打架了麼?我告訴過你,我不喜歡你打架的。”女孩生氣地說。

那海獸聽完,蜷縮在地,口中不斷發出呼呼聲,似乎在哭。

被倒垂下來的人,不斷掙紮著,艱難說道“還是快點開始吧,垂得太低,血液加速倒流,我很難受。”

海獸一聽,討好的望著女孩,不住點頭。

女孩無奈歎口氣道“真是抱歉,非常慚愧。”

那人連聲道“不麻煩,不麻煩,已經習慣了。”

程浩楠聚精會神地盯著。隻見觸手前部鬆開一條縫隙,那人雙臂從觸手中伸出,雙手結印,向前一指,體內發出一股靈氣,正中黑龍舌頭,那舌頭吸收靈氣後,迅速發光,將靈氣向身後的圓柱運去。圓柱吸收靈氣後,向下傳輸,觸及冰鏈時,被瞬間回彈,從石柱上方跳出,融入那個巨大的靈力球裡。

那人靈氣傳輸殆儘後,滿頭大汗,雙手無力垂落下來,整個人仿佛脫水的紙片人般,觸手重新將他纏繞,露出頭顱,送回洞穴上方。

“真是對不起。”女孩衝洞穴上說一句。

海獸嘶吼一聲,觸手又送下來一個人,在黑龍麵前傳輸起靈力來。

“看明白了吧,小兄弟,我們每天都在這裡,吃了吐,吐了吃,哈哈哈。”萬二哥癲狂地笑著。

可惜,程浩楠嘴巴被縛,已經出不了聲。

此時,隻聽下麵那人連聲哀嚎,程浩楠原本正尋找萬二哥身影,聞聲向下一看,隻見觸手將那人腿部不斷收緊,骨骼斷裂之聲不斷傳來。

那人連聲告饒道“沒有了,真的沒有了,我的靈力都給出去了。”

驀然,從黑龍舌尖也長出一條觸手來,蜿蜒向前。攀到那人身上後,蠻橫地從他嘴巴裡塞進去,直直向下,不顧那人被噎得口吐白沫,行至丹田處後,那觸手兀自發光,在丹田處吸食起來。源源不斷的靈氣從那人體內被吸食出來,傳送到石柱上,向下試探,最後返回半空,融入到那靈力球之中。

直到再也掏不出任何一絲靈力來,觸手才從此人體內退回,此時那人早已暈厥,不省人事地低垂著腦袋。

“每隔一段時間,總有人想私藏靈力,豈不知這樣隻會讓自己更難受。其實他們私藏靈力的目的,我也知道,無非想試試自己能不能砍斷觸手逃出去,可是他們也不想想,這洞外是萬丈深海,出去也是死路一條罷了。”萬二哥絮絮叨叨道。

“臭老萬閉嘴,你有沒有想過,他們根本不想求生,隻想求死罷了,試圖通過積攢靈氣,爆裂自儘而已。”有人斥責道。

海獸聽到兩人爭吵後,對於他們的行為十分不悅,它向上嘶吼幾聲,將兩個觸手一同向下垂放。

隻見一瘦子道“臭老萬都怪你,原本老子是七十八號,能過一會兒再受罪,現在就給放下來了。”

另一端的胖子聽聞哈哈一笑道“風蘆枉,你個老家夥,活該,老子原本就是三號,現在還拉個作伴的。”

說罷,兩人一起對著黑龍舌頭運起功法來。

程浩楠暗自思忖,看來這胖子便是萬二哥了,若是真如他所說,不能將小女孩封印解開的話,就會被徹底困在此地,這可不行,上麵還有一船的人等著自己呢,我需要想個穩妥的辦法,儘快從這裡逃出去。

要不試試把祖龍和白虎叫出來與海獸決一死戰?不知它們倆的傷勢恢複如何了,不管了,現在是緊要關頭,不如先讓它們來試試吧。打定主意後,程浩楠默念心法,召喚祖龍與白虎,卻毫無反應,兩獸仿佛與他失去連接一般。

這是怎麼回事?程浩楠一連試了好幾次,都不奏效,他再悄悄試著召喚歸一劍,歸一劍也失去感應了,看來這洞中觸手有些古怪,所有靈力術法在此處都失效了,隻能將靈力傳輸出體。

程浩楠眉頭緊皺,思考目前的處境。功法失靈,全身被縛,該如何是好?不知靈兒和露華他們現在怎麼樣了。肯定還在大海上找我。可此處若真是在萬丈之下,他們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這裡來的。正在他苦苦思索時,身形忽然一顫,抬頭一看,原來前麵眾人都已傳輸完畢,就剩他了。

觸手緩緩將程浩楠向下拖拽,帶到女孩麵前。

女孩一見程浩楠,眉頭輕皺,扭頭一臉童真地望著海怪道“你怎麼又抓人下來了,馬上把他送回去,否則,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說罷,生氣地彆過頭。

海怪一聽,手忙腳亂的比劃著什麼,口中不斷發出嘶嘶聲,吊著程浩楠將他放在地麵,解開他上身的束縛,讓他得以伸展雙臂,腰部以下仍牢牢束縛著。

觸手不斷將程浩楠推到黑龍麵前,海怪衝程浩楠嘶吼著,讓他將靈力傳送進去。

程浩楠雙手環抱,頭高高抬起道“我就不放靈力,你要怎麼樣?有能耐殺了我。”

海獸聽完急欲衝過來找程浩楠廝打,剛欲起身,一看女孩還在生氣,又縮了回去。

程浩楠見狀,冷笑一聲道“一個裝腔作勢,一個假情假意,這裡都是你們的地盤了,演給誰看呢?”

女孩聽完,轉頭望著程浩楠,怯生生地問“你,是在說我嗎?”

程浩楠大笑三聲道“不然呢,我是在說誰?你要真的想救他們,你就該讓這個醜八怪把他們放下來送走,而不是一邊要他們的靈力,一邊假惺惺地道歉演戲,你都關了他們一千多年了,天天都演,你不累嗎?”

海獸聽完這句話,怒吼一聲,程浩楠腰間觸手猛然一拽,將他倒吊起來。

女孩神情落寞的說“你說得對,我確實早就該把他們送走。可我被困在這石頭上,幫不了他們。”

“那你的海獸呢?是你的海獸把我們帶到這裡來的,你不覺得該讓它送我們回去嗎?”程浩楠憤怒地控訴著。

“對,該讓它送我們回去,我們要回去。”洞頂有人小聲附和著。

女孩望了海獸一眼道“你是說阿蟹嗎?它不是我的海獸,我們是朋友。”

程浩楠冷哼一聲道“那麻煩您,讓您的朋友,送我們離開這裡。”

女孩搖了搖頭道“可惜在這件事上它不聽我的,我說了成千上萬回了,讓它把這些人都放掉,不要再試圖救我出去,可它就是不肯。為了救他們,我試過無數次咬舌自儘,試圖殺死自己,來換取他們的自由。”

“後來呢?”程浩楠追問。

女孩苦笑一聲,露出不符合她這個年齡段的落寞神情道“後來我發現,自己怎麼都死不了,總會一次次地複活過來。在自儘後複活的間隙,我會做一個夢,夢裡我走在一片鳥語花香的草地上,真好啊,可當我醒來,還是被釘在這片岩石上。”

程浩楠打量她周身那四根冰刺,巨大的冰刺遠比她的纖細的四肢粗壯得多,紮在關節處,仿佛已將她四肢斬斷。

“你,疼嗎?”程浩楠試探著問。

女孩望一眼四肢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我試圖從中逃出來,不斷掙紮,每一次掙紮的時候,這冰刺就會像成千上萬根針在刺我一樣,痛得我哇哇大哭,後來我不掙紮了,也就不疼了。到現在,我會忘了它們仍插在我身上。”

“你是被什麼人釘在這石頭上,為何不讓你的海怪朋友去找到這個人來幫你解開封印呢?”程浩楠不解。

女孩搖搖頭道“我不知道,從我有意識起,我便被一直釘在這個石頭上了。”

“從你是個嬰兒開始?”程浩楠追問。

“嬰兒?”女孩疑惑道,“不,我有意識的時候,就已經這麼大了,直到現在都沒有變過。”

“那你有意識多久了?”程浩楠感覺十分迷惑。

女孩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我最開始有意識的時候,不在這個山洞裡,我的處境遠比現在要痛苦千百倍。”

海怪見女孩似乎很高興和程浩楠聊天,將他從半空放下來,送到女孩麵前。

程浩楠驚訝道“啊?比你現在困在岩石上千百年不能動還痛苦?”

女孩點點頭笑著說“其實我最開始有意識時,一睜眼,就在深不見底的海底,四肢被巨大的冰刺牢牢固定著。那是我第一次試圖呼吸,一吸氣,海水爭相湧進我的鼻子。強烈的嗆水感讓我張開嘴巴,劇烈地咳嗽起來,這一咳嗽將含在嘴巴中唯一一口氣也吐出來了,再吸隻能吸入無儘的海水,它們湧進我的肺,火辣辣的刺痛,讓我大口大口地吐血。我害怕極了,極速掙紮著,每動一下,四肢也傳來錐心似的痛,沒過幾秒鐘,我就死在了海底。”

“後來呢?”程浩楠一邊拖延時間,一邊變換各家功法,試著操縱靈力。

“後來,不知過了多久,我複活了,還是原來的位置,那些海水還是爭先恐後地灌進我的鼻腔,口腔,我劇烈掙紮,幾秒鐘後,又一次死掉了。就這樣,我在那漆黑一片的海底一次次死了又活,活了又死,循環往複。我不知是誰把我釘在那裡,因為我一點記憶都沒有。眼前麵對的隻有一件事,死亡。”女孩淒笑一聲。

程浩楠一想,她這樣的體格,水下憋氣最多也就一分鐘,也就意味著,每過一分鐘,她就要死掉一次,真是無比殘忍。

不及程浩楠再問,女孩自顧自地說起來,帶點許久無人聊天的興奮“後來,我每一次活過來,都儘可能地多憋一會兒氣,尋找試圖逃跑的方法,可惜無濟於事。就這樣不知過了多少年。有一天,上麵的海域突然晃晃悠悠飄下來一顆珍珠,恰好落在我旁邊,珍珠發出微弱的金色光芒,照亮它周圍的一小片沙礫。從那時起,我的世界裡第一次有了光。生而複死的循環沒有終止,但每次活過來那幾秒鐘,我就貪婪地凝望著這顆珍珠,有它在,我的內心便寧靜許多,我開始對再次醒來,有了盼頭。”

程浩楠連連點頭,心中輪番默念著各色口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