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彤昏死過去，空柳一把上前，將其抱在懷中，焦急呼喊她的名字。
“聖女，不能因為蘇睿死了，就讓這蘇彤不受鬨市殺人之刑罰，逃過一劫。”有官員提議。
聖女冷笑一聲，回望眾人道“你們當中，可有誰敢上前線與那獸人一戰？”
此話一出，眾人皆噤聲。
“林豹，你敢嗎？”聖女再問。
林豹低下圓潤的光頭道“回聖女，我是守都將軍，主要任務還是守衛都城，這前線之事……”
聖女打斷他道“我準備派蘇彤去前線抗擊獸人，以此來將功贖罪。就算是死，也死得更有價值。你們可還有意見？有意見的人，可隨蘇彤一道去前線殺敵。”
眾人伏地，不敢多言。
“空柳，將蘇彤帶到偏殿吧。”聖女望著一地屍體道，“派人將這些無辜民眾好生安葬。”說罷，自行離去了。
蘇彤悠悠醒來，自己正躺在床上，起身一看，聖女正站在窗邊，背對著她。
“聖女……”蘇彤呼喚一聲。
“你醒了。”聖女回身淡淡道，言語間已不似先前那般親密，站在那裡，不曾過來。
蘇彤手扶茶桌道“我是不是做了個夢？”
聖女歎口氣，搖搖頭。
蘇彤瞬間癱軟在椅子上，喃喃道“那都是真的了，我在鬨市殺人，殺了好幾十個無辜百姓，我哥哥他也死了。”眼淚瞬間湧出。
聖女平靜道“蘇彤，你哥哥的事，我真的很難過。他為妖界付出了生命，是可歌可泣的大英雄。至於你的事……我不想瞞你，我準備派你去前線，抗擊獸人。不然的話，滿朝大臣，對於這件事，實在難以平息。”
蘇彤苦笑一聲，眼淚不斷道“我願意去，這對我來說，是最好的安排了。聖女，真對不起，讓你為難了。”
聖女惋惜一聲道“彆這麼說，你也是為了妖界，才被傷成這樣，若不是妖界戰亂，你也不會走火入魔。”
蘇彤望著茶杯中自己那張醜陋的臉，想起哥哥蘇睿爽朗大笑的樣子，不禁悲從中來，她仰頭問“聖女，我哥是被何人所害？”
聖女搖搖頭道“信中隻說，他是清晨被人發現死於帳中，胸口中了一刀，想來是中了獸人的暗算。”
蘇彤雙眼通紅，咬牙切齒道“這該死的獸人，我定要將他們全部殺光。”
聖女深吸口氣“若是種子在的話，我們妖界也不至於此。可惜，目前它還沒回來。”
蘇彤含淚問“聖女，我哥哥的遺體，可被人送回來了嗎？”
聖女點點頭“我已命人停在大殿後院了，他的麵容很安詳，還帶著淡淡的笑意，想必走的時候，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沒有痛苦。”
蘇彤跪在聖女麵前道“罪人蘇彤懇請為哥哥辦完葬禮後，再去前線，以死禦敵。”
聖女先前心中有些責怪蘇彤濫殺無辜，後來說的說的自己也明白過來，她也是為妖界而戰，才落得如此田地，心中不禁一軟，先前對蘇彤的種種不快煙消雲散，趕緊扶起蘇彤道“姐姐，快起來。讓你去前線殺敵，是為了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不是要你死在戰場上。你若是死了，空柳還不恨死我。”
蘇彤嗬嗬一笑道“錯殺那麼多無辜百姓，我已經沒臉再活在這世上了。”
聖女拉住蘇彤的手道“姐姐，我不許你這麼說，你要好好活著，帶領我們打贏獸人，這妖界以後還需要你來守護呢。”
蘇彤深吸口氣道“聖女，我想去看看我哥。”
“沒問題，這裡你仍跟以前一樣，可隨意走動。需要我陪你去嗎？”聖女問。
蘇彤搖搖頭“多謝聖女，我自己去就好了。”
說罷，蘇彤拉開房門，走了出去。午後的太陽，正大剌剌地曬著，蘇彤眯起眼睛適應陽光，炎炎夏日，普照萬物的太陽，此時隻讓她覺得寒冷。
“蘇彤，我……”空柳迎上來。
“我想自己去看我哥，一個人就好。”蘇彤堅定地說，空柳隻好立在原地，任由她穿過甬道遠去。
蘇彤不再穿帽兜，她抬起頭來，坦蕩向前，任由兩旁的侍女打量她的長相，越過長廊後，來到主殿背後的花圃處，遠遠便望見，那裡支著一張床，搭著涼棚。
蘇彤小跑著衝過去，來到涼棚中，腳步放緩，望著那張自己再熟悉不過的臉龐，輕聲呼喊“哥。”
蘇睿果真如聖女所說，雙眼緊閉，神態安詳。蘇彤一把攥住他的手道“哥，起來了，哥。”
觸手冰涼，蘇彤從沒想過哥哥的手，可以這麼冷。她雙手緊握，望著蘇睿道“哥，你手太涼了，彆怕，我給你焐熱。記得小時候，我們在狐岐山避難的時候，總是你給我捂手，當時你一邊笑話我的手是凍蘿卜，一邊將我的手塞進你衣服裡，放在你肚皮上。當時，每次看你強忍著齜牙咧嘴的樣子，我都會笑你。現在，我來給你暖手。哥，讓彤兒來。”
蘇彤望著蘇睿，他仍穿著出征前那套盔甲，胸口處的刀痕裸露著。蘇彤伸出一隻手去輕輕撫摸，刀口平整，鋒利異常，下寬上窄，想來凶手是在背後使刀，從下往上，一刀斃命。
“哥，是誰害了你，你告訴我好不好，我去幫你報仇。就像前幾日，你替我殺了妖莫寒一樣。好不好？”蘇彤握著蘇睿的手輕輕晃著，像小女孩撒嬌般說著。
蘇睿仍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陽光透過涼棚的縫隙，投射在他額頭，將額上的黑發照得閃閃發亮。
蘇彤想起什麼似的道“哥，從那麼遠的地方回來，你餓了吧？我這有糖葫蘆，你吃，你吃。”說著，從兜裡掏出一顆之前在街上買的糖葫蘆，貼身放著已經化了，糖粘了蘇彤一手。她將糖葫蘆放在蘇睿唇邊，手上的糖也跟著黏到蘇睿臉上。
望著蘇睿狼狽的樣子，蘇彤噗嗤一笑道“哥，你現在睡著了也挺好的。若是平時，我這麼乾，你又要罰我了。現在，我怎麼折騰你，你都沒意見了。我可以在你嘴邊，鼻子上，耳朵上，額頭上把這些糖都黏滿，黏滿，嘿嘿嘿，你起來打我呀。”
蘇彤開心地笑著，笑著，眼裡流出淚來，淚水大顆大顆滾到蘇睿盔甲上，她哽咽道“哥，你醒過來，我不想你死，不想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