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少陵瞧他這架勢,心就是一抖。眼看著他一步一步逼近,於少陵隻覺得自己心跳的速度快得幾乎要失去控製。
他今日一整天都在思考究竟要怎麼才能逃過今晚的還債環節,琢磨來琢磨去,終於想到了一個尚算有點搞頭的法子,便細心準備了。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奏效,但……姑且一試。
他吞了口唾沫,見少憶侵虐性十足的目光幾乎像是長在他身上一樣,便試圖和少憶拉拉家常,緩解一下現在的尷尬氛圍。
結果沒掌握好度,一開口就是:
“少憶,你休息好了嗎?”
“休息好了。”少憶笑得又甜又曖昧,像是裹了蜜的糖霜,一觸碰都是甜味。
於少陵自從再相逢就沒有看過少憶這樣的笑容,乍見之下,不免晃神。
恍惚中,像是眼前的少憶還是當年那個可可愛愛的小甜餅弟弟,一對著他,就像見了陽光的向日葵,綻開的格外燦爛。
“今晚不會讓少陵失望的。”
“……”屁的向日葵!誰家向日葵能是這個品種的!?黑心葵還差不多!
於少陵自己內心都忍不住吐槽,見少憶緩緩的走到他身前。三年前,他就已經長得比他高了,三年以後,更是比他高了快小半個頭。這樣充滿侵虐性的壓了過來,幾乎讓他避無可避。
而少憶一隻手已經伸了過來,輕悠悠的抓住他的手就要往床上帶……
於少陵趕緊眼疾手快反握住他,卻沒注意到自己主動握住少憶手時,那個一直邪佞狂媚的少年魔尊表情明顯一滯,像是被什麼觸動一般,眼神閃現出一瞬間脆弱。
但很快,他就又恢複到如初的模樣,默默攥緊了自己另一隻自由的手。他用幾乎暴戾的指力狠狠掐住自己的手心,仿佛要用這樣尖利的疼痛提醒自己,眼前人三年前的狠心和背叛。
不值得相信。
更不能原諒。
於少陵隻覺得後背涼颼颼,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在釋放這樣的冷空氣。隻是眼下也顧不得那麼多,就算少憶現在真的陰晴不定,脾氣難以琢磨。也好歹得試試,死馬當活馬醫了。
他反客為主將他帶到一旁的桌前坐下,桌上罩著木藤編織而成的桌罩,倒是看不清裡麵準備了什麼。不過桌外擺了一壺小酒,於少陵親自動手斟了兩杯,自己拿上一杯,另一杯遞給少憶:
“睡前,要不我們先吃點喝點?”
少憶看著他遞過來的酒,先是愣了愣。而後像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情一般,頓時笑了,盯著他的眼神很是玩味:
“安睡前先吃點喝點,倒像是成親時的洞房花燭夜了。這酒,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合衾酒?”
於少陵剛給自己倒了杯酒喝下,一聽這話差點全噴出來,嗆得咳嗽了好幾聲,說話都結結巴巴了:
“合、合、合……合什麼衾酒。你彆胡說八道,我倆都是男的,成什麼親?”
“兩個男的就不能成親麼?”於少憶的眼睛輕輕眯了起來,這話倒是說得認真。而後定定盯著他像是盤算到什麼有趣的事情一般,一張漂亮的臉越發邪肆張揚。
“……”於少陵內心簡直崩潰,總覺得少憶這話意有所指的厲害。生怕他下一句就說:
“少陵,我們成親吧。”
為了避免這種進退兩難的局麵,他決定先下手為強,趕緊揭開桌罩,拿出殺手鐧。
卻見桌上並無什麼豐盛酒菜,不過是一碗雞絲米粉,灣著清亮的雞湯,上麵臥了個賣相不佳的煎蛋。瞧著簡簡單單,寒磣的緊。
但這碗雞絲米粉裡麵卻被他摻了點迷藥,隻要吃了,鐵定晚上什麼力氣都沒有,隻能老老實實睡覺。
於少陵第一次做這等偷雞摸狗的事,心中很是緊張。
偏偏少憶卻在見到的那一刻,再沒有言語。隻是默默看著,良久也不曾說一句話。於少陵以為這招沒用,不免惴惴,試探著問他:
“怎麼了?是不是不合你口味?”
“……”
“也對,米粉都坨了。彆吃了吧。”
於少陵說著話,便假意要上前去端那碗米粉,卻不想被他用力按住了手。於少陵一驚,抬眼正好和少憶的那雙絕美雙瞳對上。
這一次,少憶一雙漂亮的眼中邪氣散了許多,反而添了迷茫和無措,恍惚中像是回到了當初初見他時那樣,對他隻有無儘的信賴和依賴:
“我試試。”他說著話的同時,便拿了筷子,姿態分外優雅好看的夾了兩筷子。入了嘴,咀嚼了許久方慢慢咽下,而後又是沉默不語。
於少陵內心緊張的一逼,試探著問他:
“怎麼樣?還合你口味嗎?”少憶默默瞧著他,許久許久,才道:
“兩勺辣椒一勺醋。”
“……”
“少陵做得,怎麼會出錯。”
“……”穩了!於少陵知道這算是打動了少憶一半的心扉,這苦肉計算是奏效了。
“隻是沒想到,時隔這麼久,還能再嘗到。”
“……”
“我以為,我成了魔。就再也沒機會吃少陵做得米粉了。那三年,在魔界,偶然尋到了一些凡間的米粉,自己做,卻總不是這個味道。”
“……”
“想了想,大概不是米粉錯了。是做得人不對。隻是好在,總算再吃上了。”
他看著於少陵終於笑了,是那種發自內心,真正的笑容。
一瞬間身上的魔氣陰霾儘數散去,他就隻是當初那個全心全意依賴他的於少憶,仿佛這三年分彆的時光皆不存在。
他和他,都是如初的模樣。
隻是於少陵心中卻沒有多少高興的感覺,看著眼前的少憶埋頭吃米粉的樣子。
看著他略微泛紅的眼角,被辣的幾乎蔓延到脖頸的緋色。他隻覺得心尖像是被人用力攥緊了一般,一抽一抽的疼。
他利用過去的情分為利刃,一點一點,撬開了少憶緊閉的心房。
而少憶毫無所覺,如他所期待的那般,自動走進了他設下的溫柔陷阱。
他才是那個卑鄙無恥、不擇手段的人。
一碗米粉吃了許久,才漸漸吃完。
於少陵在米粉裡加的迷藥分量很足,倒是沒想著要害少憶。隻是指望著他今晚能乖乖睡覺,彆做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
但眼看著一整碗米粉都被少憶吃的乾乾淨淨,連湯都沒剩下多少。該來的安睡藥效卻遲遲未來。
???
於少陵滿腦子問號,心中升起一個可怕的猜想……該不會這藥對少憶沒用吧?
他內心戰戰兢兢,看少憶吃完了也收拾好了。眼看著下一步就要來收拾他了,內心突然就生無可戀。
果然,少憶料理完後,便直奔他而來。大約是剛才解開了心結,這一次把他往床上帶的時候不像剛才那樣充滿著不容拒絕的壓迫力,反而像是養熟了的貓一般,帶著點撒嬌的味道,半哄半騙的樣子。
於少陵甚至覺得他一瞬間像是又變回了曾經那個整天黏著他的弟弟。
隻是這一次不再是癡纏著,要他陪他翻花繩、坐馬車。
這一次,明顯是要直接弄了他啊。
於少陵覺得自己內心心跳如擂鼓,被少憶半拉半強迫著帶到了床上。
在晃神間,已經被他壓在了身下。
燈下看美人,眉眼如詩如畫,這美人便越發好看了。
於少陵覺得自己大概是被此時此景整的有些精神失常,竟然還能有心思琢磨這個。
但看著眼前的少憶,自上而下的望著他,的確美得異乎尋常。而且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少憶的一張臉被明滅的燭火映襯,竟也像是害羞一般,緋紅一片。
隻是少憶接下來的動作就讓他知道,都是錯覺罷了。
少憶的手以往都是順著他的頭往下,循序漸進。
可這一次卻恰好相反,竟是直接先摸上了他的小腿。
以至於他毫無防備,被他的手冷不丁的一觸碰,頓時打了個哆嗦。
少憶卻像是在享受這種韻味,輕柔又堅定的,一點一點,仿佛絕頂的琴師在撫弄一張絕好的古琴。
於少陵被他摸得,都不敢看他,甚至都不敢睜開眼,看看眼前的此情此景。
偏偏少憶低低的笑聲還要癡纏著他,近在耳畔,不肯放過。
他說話,像是在打趣一般的問他,隻是話語行間卻藏著壓不住的熱火:
“少陵,不睜開眼睛看看麼?”
“不睜。”於少陵下意識就回答了一句,很是鐵骨錚錚,少憶卻像是被取悅了一般。手突然離開了他的身體,正在於少陵一頭霧水時,他感覺到一條冰涼的紗綾覆在他眼睛上。
心中一慌,睜眼卻視線受阻,什麼都看不見。
“少陵既不願睜眼,我便替你覆上紗綾,替你省省力氣。”
“……”不愧在魔界待了三年,還挺會玩!?
於少陵一時間不知該生氣還是該感歎,偏偏被剝奪了視覺,其餘四感便越發靈敏。
甚至因為看不見、不知道少憶在做什麼,更不知道接下來等待他的會是什麼,這種恐懼混雜著興奮的微妙情緒,讓他身體竟不可抑止的顫栗起來。
果然,男人就是男人。
對這種刺激的、未知的東西,哪怕心存抵觸,也一樣逃脫不了本能的反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