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應當用什麼樣的麵目態度去麵對於少憶。
也很明白,上一世的事情過去了便是過去。不應當把這些事牽扯到如今的他和少憶身上。
可到底是,意難平。
到底是,心有隔閡。
不僅僅是他,興許就連少憶,也是一樣的。
兩人像一團糾葛的太深,亂成一團的麻線。因為在中間打了無數個死結,甚至找不到最開始的起源在哪裡。
所以他決定把這一切完完整整告訴少憶。包括最後離開時,於少憶說得那句話。
由他自己來做這個決定。
由他自己來判斷,是放手,還是繼續糾纏。
所以他把上一世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都告訴了少憶。
從上一世,他用自己這條命還了於少憶,替他拿到了最後一把神器——天魔血,把欠他的都還清。
到最後,上一世的於少憶耗儘心血,修煉成功,挨過九重天罰,到達化神境界,成了那個世界上最至高無上的神魔。
而後用了自己的半生之力,衝破天道,讓死去的他得以保存一縷殘魂,前往另一個世界,求得一線生機,也從此和於少憶再無瓜葛。
甚至於,最後於少憶的那句臨彆之語,也不帶絲毫主管情緒的說了出來:
放過你,也放過,我們自己。
這是孽緣。從頭至尾,便是一個無法解開的死結。
所以於少陵在說完以後,便沉默了。他等待著於少憶,等他的一個答案。
一個也許兩人都心知肚明,卻無法宣之於口的答案。
於少憶默默盯著他,像是受儘了掙紮折磨,卻始終不願去開口,說那句話語。
應當是要放手的。
兩輩子,都害得於少陵身死魂消。哪怕最後想儘了辦法、費勁了心思去挽救、去挽回。
可這是孽緣。
無可爭議的,孽緣。
他已經害死過一次於少陵,若是再厚著臉皮糾纏下去,也許更讓少陵厭煩吧。
所以,他臉色變了又變。眼神明了又暗。
終於開口說出了那句話:
“我放你走——”
於少憶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強逼著自己,分外平靜的說出這句話。
他原以為,他這樣的邪魔,這輩子,哪怕死、哪怕受儘折磨,也絕不可能會說出這句話。
隻要他一息尚存,隻要他還能動得了手指,那於少陵就哪都不能去,隻能在他身邊。
可前塵過往,全部回溯,他卻突然再也沒有力氣去糾纏他。
上一世,他不知珍惜悔悟終生,活死人一般成了這天上地下,最至高無上的神魔。等著一個虛無縹緲的可能,和一個也許再也回不來的人。
千萬年的時光,是他的囚籠,然後他終於等到了他。
用一死,求再相逢。
那一死,也許是他千萬年光陰裡,最解脫的一瞬也說不定。死的最後一刻,他知道他會與他重逢,期盼著、盼望著,會有什麼不同。但臨到頭來,卻什麼都沒有改變。他依舊走了老路,依舊將兩人逼到了必死的胡同。
“不公平……”他突然小聲哭喊著,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卻不敢再去觸碰於少陵分毫,心像是被人一片一片剜開一般。
他疼得渾身顫抖,卻隻能小聲哭訴:
“不公平……”
於少陵終於回頭看了他一眼,這個人,是孽緣、是汙濁、是魔。
卻也是弟弟、是他一生記掛、心之所動的存在。
他當然知道自己是愛他的,但他卻不知道自己是否恨他。
於少陵這一生,所有最濃烈、最極致的感情,都付諸在他身上。
他折磨過他,卻也再純粹不過的愛過他。前世今生,滄海桑田,再沒有另一個人會和他有這般極致的感情了。
他突然笑了,像是累了,又像是終於釋懷。
他再一次,像個慈愛兄長一般和他諄諄私語,恍惚中似那一年,桂花開得正好,萬事都沒發生。、
可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他也隻能說:
“少憶,這世上的事本就很不公平。”
留下這句話,他終於走出了這個囚禁他的牢籠,留下於少憶,成了一座孤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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