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紮在溫暖線上的農民家,就彆想有什麼調料了
,碧青能做的就是把麵條儘量切細,出鍋的時候,沒有香油,就撒上了些碎碎的蔥花,二郎吃的一根兒麵都沒剩,碧青得到的是一碗煮麵的湯,就是那碗麵湯,也讓碧青覺得香甜無比。白麵太少,所以吃麵還需她婆婆何氏點頭才行。
何氏瞧了碧青一眼,對著個買來衝喜的媳婦兒,有了些許好感,除了二郎的病好了,何氏也看到了碧青的勤快,人雖瘦小,手腳卻勤快,自從她來了,家裡上下都不一樣了,收拾裡外,提水,做飯,劈柴,這些活兒都拿了起來,雖說針線不行,自己教了她兩天,如今也好多了,不會做鞋縫個衣裳也算過得去。
鄰居也都說這樣的媳婦兒難得,又是個福星,何氏越看碧青越順眼起來,這一順眼也就不把碧青當外人了,伸手把糧食櫃的鑰匙摘下來遞給碧青:“二郎想吃麵就給他做吧,也彆就做一碗,多做些,今兒就吃這個。”
碧青看著何氏手裡的鑰匙發愣,何氏塞在她手裡:“去吧,我也餓了呢。”
手裡攥著鑰匙,碧青才有了些許真實感,糧食櫃的鑰匙,可是她婆婆當成寶貝一樣的東西,這會兒交給自己,雖說是為了給二郎做麵,也算間接承認了自己的身份,自己在王家就算站住了。
碧青暗暗鬆了口氣,拿著鑰匙去裡屋打開糧食櫃兒,裡麵就剩下小半口袋白麵了,怪不的她婆婆當寶貝一樣呢。碧青想了想,舀了兩碗麵出來。
何氏吃了麵去灶房瞧了一眼,見碧青就著麵湯吃雜麵餅子,暗暗點了點頭,心說,是個會過日子的。
等碧青收拾好了把她叫到跟前說:“這些日子二郎病著,也沒旁的心思,今兒得空咱娘倆說兩句心裡話兒,不管你是怎麼來的,進了我王家,就是我王家媳婦兒,你也彆聽外頭那些人胡亂嚼舌頭根子,說大郎如何如何,娘不信,大郎出生那會兒,有個和尚就給大郎算過命,說大郎是個富貴命,將來有大出息,你安心守著,等大郎回來,就算他出息富貴,外頭有了人,你也是明媒正娶的大房夫人,有娘在,誰也壓不過你。”
碧青嘴角忍不住抽了兩下,即便自己是王大郎衝喜的媳婦兒,那也是因為實在沒彆的活路了,而且,自己之所以嫁進王家,除了能活命,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認定王大郎死了,她想憑借自己的能力,改變自己的境遇,並不想把希望寄托在一個男人身上,哪怕像何氏說的這樣,王大郎沒死,衣錦榮歸了,自己也不稀罕當什麼大房。
雖然混到這種地步,她好歹是個現代人,如果落到跟一個女人或者一群女人爭男人的地步,那還不如餓死來的痛快,所以,何氏的話,碧青隻是聽著,反正王大郎死了,不可能回來,更不可能發生何氏說的這些,自己也不用想,她現在該想的是怎麼才能讓日子好過些。
既然是農戶人家,就從種地開始吧,想到此,碧青開口:“多謝娘替碧青打算,碧青信娘的話,隻是大郎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家來,咱家的日子還得過下去,這兩日去坑裡提水,見左鄰右舍的鄉親們早出晚歸,忙著去田裡收拾莊稼,咱家…”說到這兒住了口,
瞧著何氏。
何氏歎了口氣:“難為你倒是個有心的孩子,冀州府如今風調雨順,正是好年景兒,咱種地的就指望著老天吃飯,老天爺風調雨順,地裡的糧食打的多,咱莊戶人家的日子就好過,咱家的地兒雖說不多,也有幾畝,大郎征兵去了,咱家免了田稅,日子倒能過得去,可二郎這一病,娘的照顧二郎,哪有彆的心思。”
碧青一愣:“娘是說咱家地裡沒種?”
何氏搖搖頭:“種上了。”
碧青剛鬆口氣,就聽何氏道:“你公公沒了,大郎在外頭,二郎又小,家裡沒個頂用的男丁,娘一個婦道人家,著實沒那些力氣乾地裡的活計,隔鄰王青山家,四個小子都大了,就把咱家的地讓他家種了,打了糧食,給咱家一口袋白麵,兩口袋黍米,再加五十文錢,也夠我們娘倆吃穿的了,柴火棚裡的柴火,也都是他家小子送過來的。”
碧青不可思議的看著何氏,雖說是她婆婆,可年
紀也不過三十多,家裡明明有地,卻給彆人種,怪不得王家這麼窮呢,這是個沒成算的人。
婦道人家怎麼了,種地雖然辛苦,也不至於累死吧,把地給彆人種,是省事了,可這麼下去,王家隻會越來越窮,怪不得何氏嘴裡天天絮叨著大郎如何如何富貴命,大郎是何氏絕望日子裡唯一的希望,自然天天念叨著。
自己不是何氏,她不要這麼過下去,以前在沈家是沒機會,現在不一樣了,她不要啃一輩子雜麵餅子,她要過好日子,不僅自己要過,還要讓她娘跟弟妹都過上好日子,可怎麼才能致富,真把碧青難住了。
王家連地都讓彆人種了,就算收回來也得明年,可今年呢,就這麼乾等嗎,碧青歎了口氣把自己昨天縫好的東西,套在水缸上,才把水桶裡的水緩緩倒了進去。
這是碧青想了兩天才想出來的法子,雙層的舊麻布,用繩子係在缸口,雖不見得有用,至少能起到些過濾作用,想真正達到飲用水的標準,還需要更繁複
的程序,而目前的條件也不允許她折騰這些。
前兩天,碧青說服何氏去跟王青山家說了明年把地要回來自己種的事兒,何氏一開始不同意覺得碧青異想天開,後來碧青說二郎的病好了,雖說年紀不大,可地裡的活兒也能乾一些,再說,一共也才五畝地,也就播種子收糧食的時候累些,家裡三個人呢,怎麼也能忙得過來,多打些糧食家裡的日子才能好過。
何氏是個典型的農婦,以前靠著丈夫,丈夫死了就靠著兒子,大郎走了,二郎還小,何氏就沒了主心骨,日子過的一天不如一天。
碧青這個兒媳婦兒有主意,又說的頭頭是道,何氏也就應了,畢竟誰不想過寬裕日子呢,雖說何氏聽了碧青的,可碧青也愁啊,愁怎麼弄點兒錢買種子,指望王青山家把好種子送過來,絕對是妄想,。
自打何氏去了王青山家說了明年還地的事兒,王青山家就再沒給王家送柴,現在燒的是以前剩下的,也隻夠燒半個月的了,不過,碧青不著急。
距離王家不遠的水坑邊兒上,有不少大楊樹,因
沒人管理,橫七豎八的出來很多樹枝子,碧青每天回來都弄一些,也能支撐一陣了。
碧青現在愁的是錢,有了錢才能買到好種子,碧青比誰都知道,種子對於收成的重要,種子好,收成就多,如果用了劣質的種子,就算累死,恐怕也是白忙活。
而且,除了這裡人都種的麥子,碧青還想種彆的,麥子的產量有限,王家的五畝地就算都種上麥子,也不會有太多收成,倒不如拿出一畝地來種彆的試試,或許可以另辟蹊徑。
至於種什麼?碧青也不知道,當前還是要先得弄點兒錢,何氏手裡應該有些存項,可碧青知道,讓何氏拿出那些存項,還不如自己想法子更快些。
可自己怎麼弄錢呢,自己會什麼?水倒了進去,碧青剛要再去提,手上一輕,水桶被人拿了去。
碧青抬頭一看是二郎,不禁道:“餓了嗎,等我再提一桶水回來就做飯。”說著去拿水桶,二郎卻不給她:“我的病好了,以後我幫著嫂子提水。”撂下
話,提著桶一溜煙兒的跑了,腳步明顯比碧青快多了。
碧青不禁莞爾,到底是小子,雖說才十歲,力氣可比自己大多了,有二郎提水,碧青也就不著急了,抱了柴火過來做飯。
雜麵餅子實在的不好吃,又硬,碧青就摻了些白麵發起來蒸,像蒸發糕,雖然不如發糕好吃,至少比起雜麵餅子強多了,何氏跟二郎都喜歡,也就成了王家餐桌上必備的主食。
火燒的差不多了,碧青抹了把汗,往外頭往去,抬頭看了看,發現鄰居家的牆邊兒上種了一棵桃樹開了花,從牆邊兒探到了這邊兒來,斜斜的一枝桃花,頗有幾分意境。碧青起了興致,隨手撿起一根細柴棍,在地上瞎畫了幾筆。
王二郎把水缸提滿了,轉身正好看見碧青再地上的畫,憨憨的道:“嫂子畫的真好看,比我娘買的花樣子還好看呢。”
花樣子?碧青眼前一亮,對啊,自己會素描啊,
雖說水平不算高,畫個花樣子還能應付,如果能賣出去,自己還愁什麼。
想到此,一把扯住二郎:“娘買的花樣子什麼樣兒?多少錢一張?”
大概碧青的目光有些嚇人,王二郎嚇了一跳,半天才磕磕巴巴的說:“那個,那個,一文錢五張,我,我給嫂子拿去…”轉身跑屋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