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王興兒的打算,就說王大郎,給他娘一頓燒火棍打的圍著院子轉了七八圈,直到他娘打的手疼了,給那丫頭攔下,自己才算解脫出來,不敢進屋,怕他娘看見了還要打,隻能蹲在院裡的柴火棚子裡,心裡就想不明白,不就摸了自己媳婦兒兩下嗎,怎麼就成混賬了,給他娘追著打。
越想越想不通,而且,想起剛麥草垛裡他媳婦兒那樣兒,大郎心裡又有些說不上來的滋味兒,大郎不是沒見過女人哭,以前王興兒他娘有事沒事就哭,一哭起來捶胸頓足,眼淚不見多少,那聲兒能傳出幾裡地去。
可自己的小媳婦兒不是那樣兒,哭起來無聲無息的,嘴唇都快咬爛了,就是不出聲,眼淚大顆大顆的從眼裡滾下來,落在自己胳膊上滾燙滾燙的,燙的自己心裡都忍不住一抽一抽的難受,那樣的小媳婦兒,讓自己想收拾她都下不去手。
大郎揪著自己頭發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到嘴邊兒上的肉,怎麼就放過去了,肉渣子都沒吃著不說,還挨了娘一頓燒火棍,他娘可是沒惜力氣,這會兒身上還疼呢。大郎鬱悶的歎了口氣,不就想抱自己媳婦兒親熱親熱嗎,犯了哪家的王法。正憋屈呢,就見王興兒娘一腳邁了進來。
王青山家的走了幾步,一眼瞧見柴火棚子裡頭的王大郎,頭發都亂了,腦門子上還有一塊紅,狼狽非常的蹲在柴火棚子裡,那眼睛一個勁兒的往屋裡瞅,就是不敢進屋,不禁好笑,走過來道:“這大冷的天,不再屋裡暖和,在柴火棚子裡蹲著做什麼?”
大郎有些不好意思,怕丟人,忙道:“嬸子來了啊,快進屋吧,我這兒翻翻柴火,怕回頭著了潮不好燒。”嘴裡說著還假模假式的把堆著的麥草翻了翻。
王青山家的忍不住笑了一聲:“大雪的天就彆瞎折騰了,等日頭出來翻出去曬也不晚,快跟嬸子進屋吧,雪大了,這柴火棚子裡可待不住人。”
正說著,就見碧青從屋裡出來,大約聽見了說話兒聲,往這邊兒走了兩步,就站下了,跟王青山家的打招呼:“我說聽見嬸子說話的聲兒呢,果真是嬸子來了,院裡冷,快跟我進屋吧,灶上熬了薑湯,嬸子喝一碗驅驅寒氣。”嘴裡說著,卻一步也不往這邊兒走,眼睛還防備的瞅著大郎,跟防狼似的。
王大郎更鬱悶了,自己這小媳婦兒簡直就是欠管教,可娘護著,自己還真沒招兒,王青山家的看著也覺好笑,伸手扯了王大郎一下:“沒聽見你媳婦兒熬了薑湯嗎,快進屋吧,你身上可有兵差呢,若是著了涼病在家裡,可耽擱大事了。”
大郎正缺這麼個台階呢,哪還不就坡下驢,嘿嘿笑了兩聲,身子一側出了柴火棚,哧溜一下鑽屋裡去了,老大的個子卻跑得賊快,那個樣兒要多好笑有多好笑。
碧青都忍不住想笑,可想想剛那經曆,又實在的笑不出來,扯了扯嘴角,讓著王青山家的進屋。
王青山家的倒是沒動,而是小聲道:“大郎媳婦兒也彆嫌嬸子多事,大郎能活著回來,就是你的造化,軍營裡滾了五年,好容易家來,哪有不惦記媳婦兒的,若他不往你跟前兒湊,才是壞事呢,如今出息了,外頭不定多少人盯著呢,這常年在外的,有個相好的,也不算什麼事兒,
城裡可不比咱們鄉下,有的是不正經的女人,大郎年輕,哪架得住勾搭,一來二去說不定就勾上了手,這男人家一沾了女人的身子,就跟吃了蜜蜂屎似的,哪有個夠,回頭連家都不回了,你可找誰哭去,你婆婆這會兒護著你,你就不想想,若是外頭的女人給大郎生個小子,你婆婆還能護著你嗎,到那時,你在這個家還怎麼待,咱們女人到什麼時候都得留個心眼子,有些事兒早作打算,比事到臨頭抓瞎強。”
說著,又壓低了聲兒道:“男人家都一個樣兒,架不住兩句好話兒,給點兒甜頭都能上天,你心兒靈,這個不用嬸子教你,就記著嬸子一句話,咱女人再能乾,家裡也得有個男人頂著,有男人了才算一個家,咱女人才能安生的過日子。”
兩人正說著,就聽屋裡何氏的聲兒:“怪冷的,怎麼在院子裡說起話來了,快著進屋吧。”王青山家的應一聲,邁腳進屋去了。
碧青愣愣站在原地,王青山家的這些話,真如醍醐灌頂一般,自己雖極力想融入這裡,骨子裡卻仍是現代人,總是下意識忽略這是古代,這是男權社會,現代人的那一套思想,用在這裡,大概隻有死路一條。
不管自己願不願意,這輩子都得靠著王大郎生活,自
己再能乾,再能折騰,王大郎才是撐天的樹,如果沒有王大郎這個顆樹,什麼都是虛的,是空的,就如沙中建屋,一陣潮水過來,還能留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