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2 / 2)

農門婦 欣欣向榮 13959 字 11個月前

碧青笑道:“先說好,今兒可沒什麼好吃的,您老要是吃不慣也沒法兒。”

武陵先生哈哈笑了起來:“說的老夫嘴多刁一般,彆人能吃,老夫也吃得。”

碧青搖搖頭,知道老頭子想自己溜達,就拽著二郎離開了,崔九隻能老老實實的削桃枝,怨念非常。不過,這可是一百多畝山桃林啊,要是真像二郎說的,能嫁接成功,這一百多畝桃樹得產多少果子啊,蜜桃可是好東西,不說自己,宮裡頭上至皇祖母,下到太監宮女,沒有不愛吃的,除了貢上來的,西苑裡也種了不少,隻不過西苑的桃子遠沒有貢上來的甜美多汁,就不知道這裡的桃子如何?要是甜的話,自己可以跟母後說說,以後宮裡采購桃子都從大郎家買得了。

雖說大郎媳婦兒不是什麼好人,可看在大郎的份上,自己也應該幫這個忙,想著大郎,不禁瞟了不遠一眼,大郎正在鋸山桃樹呢,本來就黑的臉更黑沉黑沉的,一看就十分不爽。

崔九看了一會兒,忽然發現一件極其詭異的事兒,大郎雖然黑著臉不爽,可他媳婦兒一靠近的時候,就會不自在,那張黑臉也有些詭異的暗紅透出來,表情異常糾結,

兩隻眼珠子想看他媳婦兒,卻又不好意思似的,崔九更納悶了,琢磨這兩口子昨兒到底成沒成事兒啊。

大郎不納悶,他鬱悶,憤懣,總之就是不爽,從沒遭過這樣的打擊,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兄弟,會這麼不中用,還沒真上陣比劃呢,在小媳婦兒的手裡就繳械了,這讓自己情可以堪,而且,相比對自己兄弟不爭氣的憤恨,大郎更怕被小媳婦兒鄙視,這種糾結從昨天一直持續到現在。

碧青一過來就忍不住想躲,又舍不得,從小媳婦兒手裡接過水,咕咚咕咚就灌了下去,也不嫌燙。

碧青好笑的看著他,大郎鬱悶,自己的心情卻極好,據自己所了解的常識,昨晚上大郎的表現正說明,他沒跟彆人亂來過,男人頭一次才會那樣,真要是乾過那種事兒,絕不會如此,尤其,大郎今天的表現,慌亂又糾結,像個十六七的毛頭小子,碧青就更確定了這一點。

即使在現代,想找個這麼乾淨的男人都難,更何況,這裡是男人可以公然胡來的古代,所以,碧青很滿意,非常滿意,隻要大郎對自己一心一意,碧青覺得,自己一定能幸福,這一刻,她對未來的夫妻生活充滿信心,或許自己再給他點兒甜頭,省的他在外頭亂來,讓他時時刻刻都想著自己的好處,再拖兩年應該沒什麼問題。

自打災民的房子蓋起來,這邊兒就熱鬨多了,小二百人,幾十戶人家,連男帶女牽老掛少,儼然成了一個小村子,官府是照著五十人的災民人口發放口糧的,一天一斤糧食,那些漢子正當壯年,塞牙縫都不夠,更何況,還帶著一家子老少,有了吃的都得先擠著老人孩子,要不是,碧青叫小五跟王興三天兩頭往這兒拉糧食,這一冬都不知道怎麼過呢。

都是實實在在的莊稼人,吃了一冬閒飯,心裡著實過意不去,碧青一說乾活,沒有惜力氣的,恨不能一個人當兩個使,除了碧青挑的八十個給工錢的之外,其餘的也都過來無償幫忙,沒什麼力氣的老人修修枝子,孩子幫著遞遞繩子,婦人們跟著碧青做飯。

借了近處王大娘家的院子,說起王大娘,叫人不勝唏噓,但能有條活路,誰樂意拖家帶口背井離鄉的跑出來投親,可王大娘的倆兄弟硬是不招,先頭不理不睬,後來乾脆把五口從家裡趕了出來。

王大娘五口到了王家村的時候,正下頭一場大雪,西北冽子裹著雪片子打在人臉上跟小刀割似的,碧青穿著厚厚的棉襖棉褲都冷的受不了,王大娘一家五口還耍著單兒呢,就這麼著,還破破爛爛的,凍得直打擺子。

一見碧青娘就跪下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是哭,

其實不用說,也能大約猜到了,忙讓進暖和屋子,五口子一人灌下一碗薑湯,又找了些棉衣裳換了,才算緩過來。

家裡實在安置不開,再說,畢竟不是一家人,住在王家村也不妥當,碧青就跟王大娘說,若是不嫌棄,可跟深州的鄉親們住在山桃林那邊兒,房子是現成的,雖說不算好,也能擋風寒,特意叫小五帶著兩口子去瞧了。

王大娘哭著回來的,說嫡親的兄弟都靠不住,大冬天把他們五口往外趕,還說隻有一個死了,不想還能活命,八輩子做牛做馬也報答不了碧青的大恩,往後就是碧青一家子的奴仆。一家五口在雪裡給碧青磕了三個頭,就搬到了這邊來。

碧青一說今兒要嫁接桃樹,王大娘一早就把院子收拾出來了,柴火也都劈好堆在灶房邊兒上,幫著碧青給大家夥做飯。

人多,也不能做太精細的,就蒸包子,滿滿兩大盆肉餡兒,都是肥膘子肉剁的,去年曬的番薯藤乾菜,磨的碎碎,兌在肉餡裡,抓了鹽,用毛醬湯兒調勻實就成了,大缸和麵,門板拆下來當麵板子,這邊兒包,那邊兒蒸,蒸熟了,放到大木桶裡,用乾淨的棉布一蓋,跟一早熬好的黍米粥,一起抬到桃林邊兒上的空地上,王大娘扯開嗓子喊了好幾聲:“吃飯了。”大家夥這才撂下手裡的活兒。

小孩子老人在前,剩下的人在後,按部就班絲毫不亂,武陵先生吃了四個包子之後,就坐在桃林一旁的草窩子裡曬太陽,開春的日頭暖洋洋的,曬的老爺子昏昏欲睡。

碧青捧了一陶罐黍米粥過來,放到他手邊兒剛要走,老爺子忽然睜開眼:“丫頭,我說的那事兒你考慮的如何了?”

碧青一愣,不明白老爺子說的什麼,武陵先生往遠處吃飯的人群望了一眼:“想必你已經猜著崔九這小子的身份了,皇家的人彆的還好,就一個毛病,疑心重,從這小子他爺爺到他爹,還有他哥都一個德行,聽姓杜的小子說,你是王家用一口袋糧食從深州換來的媳婦兒,深州曆來少雨是我大齊的旱地,前些年總能下一兩場雨,深州的百姓還算有口飯吃,這幾年連著旱,才有這數萬的深州災民,百姓飯都吃不上了,哪還有念書的心思,所以深州讀書人最少。”

說著頓了頓:“朝廷三年一考,童生,府試,院試,會試,層層科考就是為了給我大齊遴選賢才,老夫不否認有胸有經綸的高人隱士,不屑於塵世間的功名利祿,隻願終老山林,不想入世,但路過你家的落榜秀才,應該不是什麼隱士高人,深州民不聊生,一個個都往外跑,就算有高人隱士誰往深州去,在你家偶爾落腳的落榜秀才老夫找

著了,姓趙,至於名兒,你知道了也沒用,老秀才家去沒半年就病死了,聽說臨死都念叨自己懷才不遇,老夫叫人找了他生前寫的文章看了,本是想看看,怎樣一位高人教了半年就教出了你這麼個丫頭來,可看過之後,老夫很是愕然。”

說著直直看向碧青:“如果你老實巴交的在王家村種田還好,可看看你現在折騰出來的麵兒,番薯是你發現的,蓮藕你也種了出來,你把周家祖宗傳下來的對子,對的甚妙,你寫的一手好書法,繪畫也頗有造詣,你還會燒炭,會做各種各樣的稀奇古怪的吃食,你做很多吃食,饒是老夫自認見多識廣,也從未見過,還有,這一眼望不到邊兒的桃林,丫頭有一雙點金之手,隻輕輕一點,這一片毫無用處的山桃林就變成了搖錢樹,更何況,你還會算學,你舉手間就解出來的算題,老夫算了兩天兩宿都沒算出來,你給東籬老匹夫出的算題,都快把老家夥折騰瘋了,不是皇上點他做今年會試的主考官,早跑冀州來了。”

歎了口氣:“丫頭你要知道,老夫都能查出來的事,彆人也能,你以為自己藏得很好,殊不知,已經渾身都是小辮子了。”

碧青冷汗都下來了,是啊,自己還以為遮掩的好,因為跟前都是莊稼人,或許不會懷疑,彆人就難說了,尤其

,現在的王家已經不可能默默無聞,大郎跟皇子交好,二郎拜在武陵先生門下,王家已經置於皇家的眼皮子底下,就算自己胸無大誌,隻想過自己的小日子,彆人能乾嗎,自己怎麼解釋這一切。

老先生見碧青臉色都白了,搖搖頭:“老夫雖不敢自稱高人,收你這麼個小丫頭也夠格吧,老夫不讓你侍奉左右,時常來給老夫做頓飯吃就成,難道這樣你也不願意?你家的傻小子,老夫另外給他找個先生,傻小子是塊材料,收在老夫門下卻不大妥當,老夫頭上頂著個崔姓,不得不避嫌啊,過幾日昌陵先生奉召進京,會從冀州過,老家夥這次入弘文館,任太學五經博士,你家的傻小子在他門下受益無窮,至於老夫,勉強收你這麼個丫頭湊合得了。”

碧青感動莫名,說起來,自己跟老爺子隻能算萍水相逢,可老爺子卻掏心掏肺的護著自己,老爺子說的是,自己渾身都是小辮子,隻有在老爺子的庇護下,這些小辮子才能變得順理成章,老爺子真不愧是大儒,這份磊落胸襟就不是彆人能比的。

碧青吸了吸鼻子:“您老就不好奇嗎?”

老爺子笑了:“有道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一個小丫頭比彆人聰慧些罷了,算得什麼,老夫教出來的弟子,倒

是瞧瞧哪個敢說三道四。”

碧青撲哧一聲樂了:“您老真不講理。”

武陵先生哈哈笑了起來:“這麼說丫頭應了。”碧青剛要跪下磕頭,卻給老爺子攔下:“師傅可不是這麼拜的,老夫七十才正兒八經收個徒弟,咱們也得擺一桌酒,草草了之可不成,那陶罐子裡是黍米粥吧,還不給我拿過來。”

碧青笑著捧給他,討好的道:“師傅愛吃粥簡單,回頭弟子再給您老熬幾樣兒營養又好吃的,最適合老人家。”

老爺子點點頭:“乖丫頭,知道孝順師傅就好。”說著,看向那邊兒做賊似的往這邊兒望的大郎,有些不滿:“丫頭跟師傅說實話,真打算嫁給那莽漢子啊,就算為了報答活命之恩,王家如今的光景,也差不多了。”

碧青衝崔九努了努嘴:“如果跟那小子相比,丫頭更願意嫁給大郎,憨厚老實聽話,丫頭能降得住。”

老爺子仿佛不讚同,搖了搖頭,碧青沒再說什麼,她說的是實話,或許一開始是沒得選,但是現在,她真心喜歡大郎,莊稼漢子怎麼了,隻要知道疼媳婦兒,聽媳婦兒的話兒,就是天下間最好的丈夫人選,自己也會對他好,一輩子跟他過順當的小日子。

老爺子說的不是笑話,五日後,昌陵先生來了,老爺子在冀州府的柳泉居擺了一桌酒,不用下帖子,冀州府的官兒跟有頭有臉的都來了,把柳泉居上下兩層擠的滿滿當當,都納悶啊,年前聽說武陵先生收了王二郎做關門弟子,怎麼忽悠一下就換了,換成彆人還罷了,偏偏換成一個婦人,還是王二郎的嫂子。

聽說王二郎轉而拜在了昌陵先生門下,都納悶這王家的祖墳到底冒了多少青煙啊,這姑嫂二人都拜在了大儒門下,心裡再疑惑這個場也得捧。

柳泉居的掌櫃樂的,一張嘴都快咧腮幫子上去了,對自己跟王家早打好的關係,頗為自得,要不是有這層關係,這麼長臉的事兒,哪輪的上自己啊,現如今如意樓才是冀州府最體麵的館子,自己的柳泉居屁也算不上。

其實老爺子就擺了一桌,連冀州知府閆子明都沒請,可老爺子不請,人家自己來了,也不用老爺子掏錢,自然有懂事的,把柳泉居包下來,請知府大人進去飲宴。

閆子明恭恭敬敬的進來道了喜,坐都不敢坐,乖乖跑樓下去了,樓上一張小桌上就坐著武陵先生跟昌陵先生兩個老頭子,碧青跟二郎,在兩老身後伺候著,崔九跟王大郎守在樓梯口,跟守門的倆石獅子似的。

崔九就不明白啊,怎麼一轉眼的功夫,大郎的狐狸媳

婦兒就成自己舅爺爺的關門弟子了,這要是論起來輩分,自己這虧吃大了,這叫什麼事兒啊,還有大郎,傻樂個屁,還以為是好事兒呢,就不明白有了這麼個媳婦兒,以後就算大郎當了多大的官兒,也得給他媳婦兒壓一頭。

而且,以他狐狸媳婦那個刁鑽不吃虧兒的性子,甭想有舒坦日子,估摸想納妾都沒戲,這小媳婦兒簡直就是個鬼見愁,還沒圓房呢,就把大郎管的死死,將來不用想也知道,一個大男人一輩子就守著一個婆娘過日子,有啥滋味兒啊,還樂還樂,崔九實在忍不住伸腿踢了他一腳。

王大郎不乾了:“你踢俺乾啥?”聲音大的整個柳泉居都聽得見,崔九真恨不能堵上他那張嘴。

武陵先生聽見了,喊了聲:“大郎。”王大郎忙顛顛的跑了過去,整整了衣裳,深深鞠了一躬。

武陵先生點點頭:“倒是知道禮數,從今兒起,你媳婦兒就是我的弟子了,有道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這個當師傅的,跟她爹一樣,老夫雖說沒有門第之念,可你這麼一個大字不識的漢子,配老夫的弟子,也實在有些不妥,本想給丫頭再尋一門親事…”

老先生剛說完,大郎蹭就直起腰來,抻著脖子急急的道:“碧青是俺媳婦兒。”

老先生哼一聲:“不是還沒圓房呢嗎,沒圓房就不算

。”

大郎臉漲得通紅,一伸手拽住碧青:“媳婦兒跟俺家去,咱不當這老頭子的徒弟了。”

碧青臉也紅了,捏了他一把:“胡說什麼,師傅開玩笑呢。”大郎疑惑的看向武陵先生,老爺子哼一聲:“不是玩笑,以後要是敢欺負丫頭,老夫第一個不答應。”

大郎撓撓頭:“那,那她欺負俺咋辦?”

老爺子白眼一翻:“欺負你活該。”王大郎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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