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青:“不小了,過了年就十四了,再說,也不
讓你現在就成親,姐是想著先定下。”
碧蘭低下頭,半天道:“姐說的是誰?”
碧青:“姐瞧著陸超合適,雖說比你小些,卻性子好,知根知底,他家的長輩兒你也常見,都是寬和良善之人,最重要的是,你嫁了陸超,就不用離娘家太遠,陸家就在武陵源,到你成親的時候,姐再給你陪送一棟新宅,也在這兒,你樂意住婆家也成,小兩口自己住也成,回娘家來也方便,姐怕你給人欺負,不想你嫁太遠,想來想去陸家最合適,姐是這麼想的,你要是不樂意,咱就再選彆人,這男的還不有的是,多選幾個總能選出可心的來。”
碧蘭臉紅的不行,半晌兒低聲道:“我,我也沒說不樂意…”
碧青:“這麼說,你是應了。”
碧蘭捂著臉:“姐乾嘛問人家這個,人家不知道啦。”
青笑了起來:“好,好,你不知道,姐可知道了,這就找個妥帖的人去商量此事。”說著站起來走了
。
碧蘭等姐走遠了,才把手從臉上放下來,一想起陸超那個小胖墩兒,臉就發燙,忙去外屋的水盆裡洗了把臉,方覺好些。
碧蘭也不是傻子,陸超這些日子天天往自己跟前湊合,她哪會不知道,尤其上回吃飯的時候,他就坐在自己跟九皇子中間兒,九皇子跟自己說一句話,他就岔過去,明顯就是搗蛋呢。
就像姐說的,雖然小胖墩年紀小,可性子卻穩,像個小大人似的,說話做事兒都很穩妥,還會做亂七八糟的玩意。
想起什麼,從床櫃最底下拿出一隻蝴蝶來,木頭做的,翅膀上精心描摹的花紋,好看極了,肚子底下的繩子一拉,蝴蝶翅膀就忽閃忽閃的,仿佛真要飛起來一般。
這是前些日子小胖墩塞給自己的,不知道聽見誰說自己最喜歡蝴蝶,就做了一個,想到他做這個時候,沒準想著自己,碧蘭就忍不住臉紅。
忽聽外頭響動,忙把蝴蝶塞到褥子底下,夏至進來,瞄了一眼抿著嘴笑道:“姑娘就彆藏了,那個蝴蝶,您哪天不是拿出來看幾回呢,奴婢也不是外人,您看就看唄,奴婢還能笑話您不成,更何況,聽大姑娘的意思,往後您也不用如此了,陸公子成了咱們姑爺,這樣的東西還不有的是。”
碧蘭臉紅的不行,扯著她捶了兩下:“叫你胡說八道,胡說八道,哪來的什麼姑爺…”
夏至咯咯笑著掙開道:“陸公子天天拽著少爺往咱這院子跑,那心思早擺在麵兒上了,姑娘也不用害臊,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都是該著的。”說完見碧蘭跳起來要抓她,一溜煙跑了。
碧青心裡的大石頭沒了,腳步都覺輕快了不少,琢磨著這事兒還得勞煩王大娘,王大娘跟陸家住隔鄰,兩家常有走動,雖說猜著陸家的意思,畢竟這事兒沒明明白白的說出來,得先讓王大娘去探探陸家的口風。
故此,這天晚上剛吃了晚上飯,王大娘就去陸家
串門子了,東拉西扯的說了半天話兒才走,等她走了,陸超娘跟婆婆道:“娘,您可聽見王大娘的話了,您說是啥意思?”
老太太笑道:“還能是啥意思,咱家小子的親事成了,趕緊著,找人叫明鈞家來,說有大事商量。”
陸超娘道:“相公如今正在普惠寺的工地上呢,那是正經事,叫回來不妥當吧。”
老太太道:“你糊塗啊,這才是正經事兒呢,再說,也耽誤不了多會兒功夫,這門親事成了可是超哥兒的造化,彆說咱家如今是罪臣,就是之前在京裡的時候,想攀這門親事也難啊,王家雖看上去是莊戶人家,可你仔細想想,卻極體麵,最要緊,這一家子都是善心人,碧蘭這丫頭又如此能乾,不是明鈞貶官兒來了武陵源,這樣的好閨女那輪的上咱家啊,快著叫人去,這事兒得儘早定下來才成。”陸超娘忙遣人去冀州府找丈夫家來。
碧蘭跟陸超這樁親事異常順利,兩家都樂意,兩個小的瞧著也頗有些意思,陸明鈞找了杜子峰做這個
大媒,也是看重這樁親事的意思,過了定,在柳泉居擺了幾桌酒,親事就算定下來,陸超也依依不舍的搬回家去了。
這裡的習俗是,定了親就得避嫌,不過碧青沒太多講究,雖說陸超搬家去了,可有事沒事兒的,還是泡在這邊兒,那邊陸家睜隻眼閉隻眼的由著他,碧青更是不管,恨不能兩人能提前相處談談戀愛,將來成婚也順理成章。
故此,陸超有事兒沒事兒的就跟碧蘭湊到一處,碧蘭也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小姐,常得下去查賬什麼的,以前碧蘭出去,都是陸超拽著小海跟著,現在依然是,隻不過以前陸超總跟小海在一塊兒,現在變成陸超總跟碧蘭在一處說話。
兩人一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後來見兩邊大人不管,乾脆就放開了,反正名份都定了,在一塊兒說話怕什麼。
每每碧青看到這倆人在一塊兒的時候,都會想起自己跟大郎,也不知那頭蠻牛怎麼樣了,因為秀娘出
事,走的時候太匆忙,自己給他布置的課業,不知學的如何了?
這麼想著,便提筆寫了封信,正好定山要去京城送桃子,就叫他捎了過去,順便給大郎捎了幾件冬衣。
冬衣是婆婆做的,自己做了兩雙手套,比著現代露指頭那種樣式做的,找人買了塊軟牛皮,一點一點縫起來的,針腳還算過得去眼兒。
想著蠻牛大冬天的在外頭拉弓射箭,就替他凍得慌,還有一見重要的是,過了年自己就該看看幫他準備些出門打仗的東西了,北胡苦寒,冰天雪地的,怎麼也得想法子給他保暖。
碧青能想到的就是睡袋,登山露營的必要裝備,不能用棉花,得用輕便保暖的羽絨,就是鴨絨的來源有些麻煩,因為灰包蛋跟鹹鴨蛋的暢銷,以至於如今冀州府很多村子都開始養鴨子,隻不過,人家養鴨子是為了下蛋,沒誰樂意宰了的,不宰鴨子,自家往哪兒收這麼多鴨絨去啊。
既然做了睡袋,就不能隻做一個,戰場上講究的是同進退,就大郎一個活著也沒用,得大家夥一起活著,才有可能打勝了,勝了,蠻牛才能全須全影兒的回來跟自己過日子。
碧青考慮是不是回頭去一趟柳泉居,教給老掌櫃幾個鴨子的菜,尤其烤鴨,隻要柳泉居賣上了烤鴨,冀州府的館子就都會賣,都賣了,自己就不愁鴨絨了。
想到此,碧青覺得自己這個媳婦兒當得真是稱職極了,連這種事兒都的替蠻牛想著,回頭等他家來,得好好的表表功。
對於大郎這種男人的脾性,碧青早就摸清了,蔫不出溜的為他乾了什麼事兒,沒用,得跟他說,表了功,他才會記住,然後心存感激,然後,就更加疼自己了。
至於怎麼疼,碧青臉一紅,想起大郎在自己身上又啃又咬的樣兒,整個身子都是熱烘烘的,仿佛發燒了一般,也不知蠻牛想沒想自己,怎麼想?
大郎這麼直接的漢子,還能怎麼想,想媳婦兒就是想那事兒唄,以前沒跟小媳婦兒睡過還不覺得,自從摟著小媳婦兒睡了些日子,再變成孤家寡人,可就真有些受不了了。
隻要一躺下,不用閉眼小媳婦兒的影兒都在眼前晃,那白淨的小臉兒,滑溜溜的身子,紅潤潤的小嘴,細軟的腰肢…就算小媳婦兒那雙小腳也生的格外好看,還有胸前兩團軟乎乎的肉團…
大郎想著,就覺嗓子眼乾的很,這都秋天了,仍熱的他渾身難受,一個鯉魚打挺從炕上起來,蹦到地上穿鞋。
旁邊的安大牛揉揉眼:“我說,你大晚上的乾啥去啊,外頭黑燈瞎火的。”
大郎甕聲甕氣的道:“俺熱的難受,去井台上衝個涼水澡。”撂下話就沒影兒了。
安大牛眨眨眼,推了常六一下:“俺沒聽錯吧,這可都幾兒了,入了夜,外頭冷的都打哆嗦,大郎竟還覺得熱。”
常六道:“他那不是熱,是燥,想媳婦兒想的,他跟咱倆不一樣,咱倆孩兒都有了,家裡的黃臉婆,早抱的不想抱了,大郎這還沒圓房呢,他媳婦兒又在京裡住了些日子,兩口子短不了膩乎,再說,就大郎那鮮嫩的小媳婦兒,彆說他想,我看著都眼饞,那肉皮細粉的,一掐一嘟嚕水兒,要是我也有這麼個小媳婦兒,我也寶貝疙瘩似的擱嘴裡頭含著,大郎這正在勁兒頭上呢,不想才怪。”
安大牛道:“你這話可彆讓大郎聽見,回頭這家夥蠻勁兒上來,揍不死你。”
常六嘿嘿一笑:“咱就這麼說說罷了,一個營裡頭混的,就是兄弟,惦記兄弟媳婦兒還是人嗎,再說,大郎那媳婦兒是咱這種人能惦記上的嗎,不瞞你說,到這會兒,我都沒想明白,大郎媳婦兒瞧上大郎哪兒了,就人那本事,攀上個世家公子也不叫啥難事啊。”
安大牛道:“這就是姻緣啊,月老一早就配好的了,哪是你隨便就能挑揀的,就說我哪婆娘吧,一見
麵我就知道她是我媳婦兒,當初去南邊打仗走的時候,我就跟她說,等著我家來過好日子,這一等就是五年,我是活著回來了,我媳婦兒卻還在家守活寡,我想好了,這回去北胡要是能活著回來,就不當兵了,家去守著老婆孩子,這年頭哪有比老婆孩子熱炕頭更熨帖的日子呢。”
常六沉默半晌兒道:“大牛,聽說冀州府普惠寺的香火靈驗,等過年咱去冀州府喝大郎喜酒的時候,去一趟唄,咱也誠心的拜拜佛,請個平安符掛脖子上,叫佛祖也保佑著咱活著回來。”
大牛點點頭:“是啊,我也聽說哪個廟裡的佛爺靈,咱這次好好的磕幾個頭,不求彆的,留咱一條命就成,隻不過,聽說去普惠寺拜佛的人多,也不知咱挨不挨的上個。”
大郎進來,正好聽見這句,開口道:“俺媳婦兒跟普惠寺的方丈大師相熟,到時候,叫俺媳婦兒墊句話兒就成。”
常六蹭一下坐起來,揪著大郎的脖領子道:“大
郎,這事關佛爺,可不能瞎胡說,普惠寺的方丈是得道高僧,你媳婦兒才多大,怎會跟這樣的高僧相熟。”
大郎撓撓頭:“俺也不知道,聽二郎說,俺媳婦兒仿佛跟普惠寺的方丈,好像做了啥買賣…”
安大牛拍了拍常六:“睡吧,大郎這是燒糊塗了,滿嘴胡說呢。”常六也鬆開大郎躺下,側過身,不搭理大郎了,認準了大郎胡說呢。大郎撓撓頭,心說,俺說的可都是大實話。
轉過天兒,剛過了晌午,驍騎營門口輪值站崗的過來告訴大郎外頭有人找他,大郎還納悶呢,出來見一輛馬車前站著個臉生的漢子。
大郎不大記人,跟沈定山也就當年去沈家村接老丈人一家的時候,見過一回,這一晃幾年了,哪還記得。
再說,沈定山也跟那時候大不一樣了,那時候餓的人都脫了形,穿的比要飯的強不了多少,又黑又瘦,如今沈定山可是桃林的大管事,那一百多畝桃林都
歸他管著,接人待物早就曆練出來了,即便一身青布衣裳穿在他身上,也頗為體麵,大郎哪兒認得出。
不過,沈定山倒是認得大郎,一見大郎出來忙躬身道:“姑爺安好。”
大郎一愣:“你是?”
沈定山道:“姑爺不認識俺了,俺是沈定山,當初跟著姑爺一路從深州來冀州的,如今在桃林當管事,這次進京是姑娘遣俺過來送桃子的,順便給姑爺捎了封信。”
大郎還是沒想起來沈定山是誰,不過一聽有小媳婦兒的信,忙道:“信呢?快給俺。”
沈定山從懷裡把信拿出來,大郎翻來覆去的看了看,封皮上有大郎親啟,是小媳婦兒的字,剛要拆開,想了想不妥,小心翼翼的放進懷裡,才道:“麻煩你跑這一躺了,家裡咋樣了?有啥事不?俺媳婦兒好不好?俺媳婦兒跟小五那媳婦兒最是要好,小五媳婦兒沒了,不定多傷心呢。”
沈定山道:“小五媳婦兒沒的時候,姑娘是傷心
了好些日子,還在普惠寺住了幾天,後來就好多了,家裡人都好,就是二姑娘定了親事。”
大郎一愣:“碧蘭定婆家了?她還小呢,怎麼就定了親?”
沈定山道:“是大姑娘做主定的,不是外人,是普惠寺陸大管事家的小少爺,姑娘說知根知底,比外頭的強,知縣杜大人做的大媒,先定下,等過幾年才過門。”
大郎記得小媳婦兒說過陸家來著,仿佛是什麼罪臣,沒記住,算了,不想了,反正小媳婦兒定下的,就不會錯,他這小媳婦兒最護犢子,不會委屈了小姨的。
沈定山留下兩筐桃子,一包袱衣裳,就走了,沈定山的馬車剛走,門口幾個站崗的一陣風就撲了過來,一眨眼的功夫,地上的兩筐桃就沒了。
聽見信兒趕過來的大牛跟常六連根兒桃毛都沒落著,後悔的什麼似的,早知道就跟大郎一塊出來了。
大郎倒是不以為意,這些桃家裡有的是,哪怕不
回家,自己要是想吃,貴伯哪兒也有,他現在急不可待的想看看小媳婦兒信裡寫了什麼?如今自己認識了不少字,應該不用崔九念了。
想著,沒回住處,而是跑到營區邊兒上一個僻靜處,靠著大樹坐下,把懷裡的信小心的拿出來,拆開,有些費勁的念著…
碧青怕自己寫了生僻的字大郎不認識,信寫的極簡單,就是問他北胡誌堅持背了沒?那本兵書看了多少?還有告訴了他一些家裡的事兒。
碧青一般不跟大郎說買賣上的事,知道跟他說了也沒用,就跟他說家裡的日常瑣事,例如,今年的番薯收了多少斤?麥子種上了長得如何?明年打算種些什麼?家裡又添了幾個小豬仔兒?坑裡養的大鰱魚有多大了等等…
最後,還把自己如何給他縫手套說了一遍,怎麼費勁的找軟皮子,縫的時候,手指頭上紮了幾個眼兒…
大郎看著心裡都疼的慌,雖說覺得小媳婦兒信裡
沒說想自己,有些不爽,可看在手套的份上,大郎決定不計較了,從包袱裡翻出手套,套在手上,對著樹葉間隙落下的秋陽照了又照,心裡彆提多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