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2 / 2)

農門婦 欣欣向榮 18086 字 11個月前

即便自己不曾帶兵打仗的人,都知道,糧草對於大軍的重要,應派遣重兵把守,不得有失,如此淺顯的道理,赫連威一個久經沙場的將軍,又怎會不知,卻讓胡人燒了糧倉,豈不是笑話嗎,十萬大軍難道都是廢物,雁門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雄關險隘,莫非是擺設,由的胡人來去自如,三歲娃娃都不可能相信。

若不是赫連一族跟崔家內鬥,豈會有如此荒唐之事,這也是父皇讓自己親自押著輜重糧草來雁門的目的,就是為了杜絕兩家內鬥,大齊國庫空虛,百姓更需休養生息,北征之戰需速戰速決,不可再拖。

至於這些貪官汙吏,這會兒且讓他們多活幾日,待平了北胡,再收拾他們也不晚。想到此,臉色緩了緩。

鄒良庸暗暗度量太子爺的臉色,剛見有些陰沉,心裡不免敲鼓,這位太子爺的心思,可是有了名兒的難猜,莫說自己,就是崔家老太爺都猜不著這位想什麼,太後是崔家人,皇後是崔家人,太子妃也算崔家人,無論怎麼選,崔家也隻能跟這位太子爺站在一條道上,太子爺想必也應該明白,崔家才是他最有力的靠山,赫連威的姐姐淑妃是二皇子的生母,即便赫連老頭子把自己的孫女嫁給了九皇子,也不過是障眼法罷了,赫連一族支持的始終是二皇子慕容沛,太子殿下既來了雁門,就更不能讓赫連威建功了。

想到此,鄒良庸站起來道:“微臣等在太原恭候太子已久,如今殿下親自押運輜重前來雁門,實乃建功立業的好時機,我等共同敬太子殿下一杯。”

他一句話,在座的官員都站了起來,齊齊舉杯:“下官等同敬太子殿下。”聲音大的把絲竹的聲兒都蓋了過去。

慕容湛執杯站了起來:“北胡屢屢侵擾我大齊百姓,掠我大齊疆土,實在可惡,身為大齊儲君,本宮

誓踏平北胡之地,以解我大齊外患之憂,在座諸位乃國之棟梁,也應趁機建功立業,上報君王,下安黎民,方不負你們頭上這頂烏紗帽,來,咱們同飲此杯。”說著,仰脖一飲而儘。

下頭的官員以鄒良庸為首,一同乾了杯中酒,自覺自己跟太子親近了不少,一個個滿麵紅光,鄒良庸揮揮手道:“換個歡快些的曲子來,軟綿綿的聽著不喜慶。”曲調一改,歡快起來,舞姬的裙擺旋轉飛揚,宴席的氣氛也更加熱烈。

鄒良庸瞧見管家鄒二衝自己打眼色,趁著太子飲酒的空擋,下席過去:“如何?可掃聽清楚了?那個跟著太子殿下來的大肚婆是誰?”

鄒二道:“老爺,奴才掃聽了,那可不是尋常婦人,是武陵源王家的沈碧青,武陵先生收的關門弟子,想是聽說她男人不見了,這才跟著太子跑來了雁門。”

鄒良庸皺了皺眉:“即便如此,她一個婦人挺著大肚子跑這麼遠能做什麼,這不是添亂嗎?太子殿下

又怎會答應帶這女人過來?”

鄒二道:“老爺,太子殿下可不禁答應了,聽說這一路上,對沈碧青很是照顧呢,這些日子,沈碧青可就住在太子殿下的營帳裡,奴才琢摸著,不是太子殿下對這位有意思了,剛奴才跟這位打了個照麵,雖說大著肚子,脂粉不施,那小摸樣兒實在不差,如此狼狽都能瞧出幾分姿色,若是用心打扮打扮,恐怕是個不可多得的佳人啊…”

鄒良庸抬腿就是一腳:“你他娘胡說什麼,當太子殿下是你啊,看見女人就走不動道,太子殿下自來對女色就淡,東宮裡多少絕色佳人,什麼樣兒的沒有,怎會瞧上一個大肚婆,還是個有夫之婦,胡說也得靠譜點兒。”

鄒二挨了一腳忙道:“老爺教訓的是,是奴才胡說了。”

鄒良庸往席上瞧了一眼道:“雖說咱們這位太子殿下不好色,可這一路上跟前沒個女人伺候,也不妥當,今兒晚上可安排好了?”

鄒二嘿嘿一笑:“安排好了,安排好了,是盼月閣的頭牌清倌人,盼月姑娘,保管今兒晚上把太子殿下伺候的妥妥帖帖。”

鄒良庸點點頭:“叫人盯著些,彆出紕漏。”

鄒二:“老爺儘管放心,奴才親自盯著。”

慕容湛吃了不少酒,腳下都有些踉蹌,蘇全忙扶著他:“殿下仔細腳下。”

慕容湛點點頭,扶著蘇全進了院子,想起什麼,看向蘇全,蘇全知道太子要問什麼,低聲道:“沈姑娘在旁邊院子裡呢,估摸這會兒已經睡了。”

太子點點頭,到了門口,鄒二忙扯住蘇全:“那個,蘇總管,小的叫灶房給太子殿下預備了醒酒湯,您老跟小的過去瞧瞧吧,若是出了什麼差錯,隻怕小的擔待不起。”

慕容湛揮揮手:“你去吧,本宮自己進去。”說著推門進屋了。

蘇全見侍衛就站在廊下,也就放心跟鄒二去了,還沒走出院門呢,就聽裡頭太子喝了一聲:“來人。

蘇全丟開鄒二快步進了屋,一見屋裡的境況,就什麼都明白了,屋裡沒點燈,卻映著窗外的雪光,仍能隱約看見,一個女子跪在床下,赤著身子,一,絲,不,掛,雪白的身子抖成了一個,可憐非常。

蘇全剛要掌燈,就聽太子殿下道:“且慢。”伸手把床裡側的被子拽下來,扔給蘇全,蘇全楞了一下,忙給女子裹在身上,跟後頭哆嗦索索的鄒二道:“愣著乾什麼,還不把人送走。”

鄒二忙扯著那女子往外走,沒出外屋門呢,就聽裡頭太子殿下的聲音傳來:“不可為難與她。”

鄒二忙答應一聲,心說這丫頭倒好運氣,不是太子說了這句話,以老爺的脾氣,今兒就是這丫頭的忌日了。

碧青就住在隔壁院子,雖躺下了,心裡惦記著大郎,哪裡睡得著,故此,這邊兒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心想,這位太子殿下就算再饑渴,也不會這時候找女人,太子可是押運糧草來雁門的,沒到雁門就先找

了個女人,這事若被有心人傳到皇上耳朵裡,恐怕對太子殿下不利。

這鄒良庸白瞎了還是山西巡撫,封疆大吏,這麼受累不討好的事都乾得出來,可見夠蠢了,也不知怎麼熬上來的。

不過,這些跟自己沒乾係,她家蠻牛這會兒究竟在哪兒呢?怎麼就連點兒信兒都沒有呢?

在太原休整一天,轉過天過代縣,天色將晚的時候,到了雁門關外,老遠就看見北征軍的大營駐紮在關城正北,一望無際的穹廬帳,仿佛一直延伸到了天邊。

忽前頭一隊人馬急促而來,當頭一人頂盔摜甲威武非常,下馬跪在地上:“微臣赫連威叩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千歲。”後頭的將士也跟著山呼千歲,一時間千歲之聲搖山振嶽一般。

慕容湛從車上下去,碧青仍縮在車裡,這時候,自己露麵不妥當,還是藏著好,省的給慕容湛找麻煩,卻仍撩開窗簾縫往外看。

慕容湛快走幾步攙起赫連威:“赫連將軍為我大齊征戰辛苦了,赫連將軍可是我大齊的功臣,不必行此大禮。”說著親熱的攜了赫連威的手,一同往大營去了。

碧青坐在馬車裡,跟著進了大營,侍衛直接把她安置在了太子的大帳內,侍衛們對碧青很好,因為碧青這兒有酒,特意叫二郎把家裡的酒弄了十幾壇子,下雪的時候,碧青會灌一葫蘆,給大帳外站崗守夜的侍衛,用來驅寒。

大冷的天能喝口酒,這對侍衛們來說,簡直是想都想不到的福利,所以,對碧青這個身份有些奇怪的廚娘,侍衛們很是照顧。

到了這兒,碧青更是心急如焚,有心出去找趙勇,又不知趙勇在哪兒,剛仿佛看見趙勇站在赫連威後頭呢。

正想著,忽聽大帳外有說話的聲兒,聽聲兒仿佛是趙勇,趙勇躬身道:“不知太子殿下找微臣來有何事吩咐?”

慕容湛看了他一眼,沒說話,而是直接進了大帳,趙勇摸摸腦袋,隻能跟了進來,碧青一見趙勇,哪顧得什麼禮節,一把抓住趙勇的胳膊:“趙統領,大郎呢?大郎可回來了?”

趙勇一愣,半晌兒才發現眼前竟然是大郎的媳婦兒,唬了一跳:“你,你怎麼來雁門了?”忽想起這是太子的大帳,忙躬身:“太子殿下恕臣下失禮之罪,不知可否容臣下跟大郎媳婦兒說句話。”

慕容湛揮揮手:“請便。”

趙勇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兒,大郎媳婦兒,咱們外頭說。”

碧青點點頭頭,跟著趙勇出去了,到了僻靜處,趙勇才道:“你怎麼來了?這肚子有七八個月了吧。”

碧青道:“先彆說這個了,我問你,大郎呢?現在何處?”

趙勇看著碧青有些不忍,卻仍道:“大郎媳婦兒,這男人上了戰場,這條命就不是咱的了,腦袋彆在

褲腰上,不知那會兒就沒了,大郎帶著五百先鋒軍,追擊北胡左賢王賀術,一直追到陰山腳下,就不見人了,八成是進山了,這是北胡人的地盤,進了山,哪有咱的好兒,大郎走的時候,我一再囑咐,追到山腳下,找不見人就回來,不可進山,可他到底沒聽我的。”

說著歎了口氣:“大郎媳婦兒,你不該來啊!肚子都這麼大了,跑這麼大老遠乾啥,就算為了大郎,也不該跑這一趟,大郎即便沒了,好歹你給大郎留了後,要是你也有個閃失,你讓大郎死不瞑目啊。”

碧青忽道:“大郎沒死,我這就去找他。”說著就要往外跑,給趙勇一把扯住,低吼:“大郎媳婦兒,你瘋了不成,這裡可不是你的武陵源,這裡是雁門關,是戰場,是胡地,這裡可沒有你的桃林,有的隻是會吃人的野狼,聽我一句勸,好生回去,把孩子生下來,養大了,再來給他爹報仇也不晚。”

碧青知道自己莽撞了,定了定心道:“趙統領,你彆把我看成毫無用處的女人,相信我,我比你們任

何人都熟悉這裡的地形。”說著,把準備好說服趙勇的地圖拿出來道:“我有胡地最詳儘的地圖,我們的營帳在這兒…”

說著依次指給趙勇:“我也有防身的武器。”

說著把袖子擼上去,露出裡頭的袖,弩,對著那邊兒的柱子,扣動機關,啪一聲,純鋼的弩,箭,直接射進了柱子裡,幾乎全部沒入柱子,可見威力。

趙勇道:“大郎也有這個,沒你這個厲害。”

碧青道:“大郎走的時候,有些匆忙,這個是新研製出來的,機關更有力,弩,箭也是純鋼的,莫說木頭,就是鎧甲也能穿透,另外,我帶了二十把手,弩,能連發三支弩,箭,你派二十個人,跟著我去找大郎,我保證讓他們平安回來。”

“這…”趙勇不免有些猶豫,不是不能派人去找,前後可是派出去不少人了,皆無功而返,難道大郎媳婦兒去了,就能把人找著不成,再說,她一個懷著七八個月大肚子的女人,這樣冷的天,跑去陰山,哪裡受得住,更何況,此事也需向赫連將軍稟告才成。

正想著,安大牛站出來道:“卑職願帶著人前去尋人。”

常六跟著王大郎一去一個多月不見回來,安大牛心急如焚,同樣是兄弟,最後就剩下自己回去,算怎麼回事兒啊。

趙勇還在猶豫,慕容湛卻出來道:“動用大軍不妥。”說著看向碧青:“叫本宮的侍衛跟你走一趟吧。”

碧青撲通跪在地上:“太子爺今日大恩,碧青來生結草銜環,也必會報答。”

慕容湛揮揮手:“本宮不用你報答,你寧願散儘家財以充軍餉,於我大齊有功,這點兒事不算什麼,既要去就快些。”

碧青點點頭,太子殿下很大方,二十名侍衛,人手一把手,弩,純鋼的弩,箭背在身後,以備不時之需。

安大牛也跟了來,碧青的身子不可能騎馬,她也不會,隻能坐車,好在,她一路帶來拉東西的馬車,

頗為輕便,倒是幫了大忙。北地荒涼,趕上陰天,無星無月,黑的幾乎不見五指,就靠著碧青手裡的指北針。

到了陰山下,不能坐車了,侍衛們本來還有些猶豫,怕碧青撐不住,可碧青硬是拖著大肚子進了山。

陰山到底有多大,碧青不知道,可她仿佛能感覺到,大郎就在這連綿無儘山裡,碧青進山之前,幾乎把所有的存項都戴上了,除了手,弩還有口糧。

口糧是炒麵,就是把麵炒熟了泡水也可,直接吃也成,裡頭摻了一些雜糧,總比兵士那些沒滋味兒黍米粥強些。

本想著,要是自己趕到雁門,大郎正好回來,可以給他留下以後吃,沒想到,自己倒先用上了。

碧青抓了把炒麵塞進嘴裡,就著雪咽了下去,好歹先充充饑,看看天又快黑了,從懷裡掏出桃木劍,從腰裡拔出軍刺,在上頭劃了一道,數了數,進山已經四天了,可仍然連人影都沒找著。

安大牛扶著她坐在還算軟的枯草上,侍衛們已經

利落的點好了取暖的火堆,這裡是個可以避風的山坳子,火點起來,架上鍋,雪水煮開,炒麵丟進去,不一會兒就是一鍋粥。

安大牛給裝了一碗給碧青,碧青剛喝了一口,就聽侍衛頭道:“不好,有狼。”

這一聲剛落,就聽見嗷嗷的狼嚎,從四麵八方傳來,今兒難得是個晴天,估摸快十五了,天上一輪滿月灑下銀白的清輝,月光下能清楚看到凶惡的頭狼,站在懸崖邊兒上,引頸嚎叫,嗷嗚…淒厲的狼嚎此起彼伏,令人不寒而栗。

侍衛頭道:“是狼群,看住火,不能熄,不然狼群就會衝下來。”

恐懼到了極致,碧青忽然坦然了,或許大郎真死了,那自己還活著乾什麼?葬身狼腹也死的其所。

想到此,她忽然站起來,大喊:“王大郎你這個混蛋,我做鬼也不放過你,不放過你…”山坳子裡的回聲傳出去老遠。

忽的安大牛道:“你們聽,仿佛有人聲,真的。

”忽的大叫起來:“是大郎,是大郎,大郎媳婦兒你聽,是大郎叫媳婦兒呢。”

碧青如今什麼都聽不見了,還當是安大牛哄自己呢,搖搖頭喃喃的道:“那混賬丟下我先走了,先走了…哪還會叫媳婦兒…”

安大牛道:“真的。”

幾個侍衛也道:“姑娘,是真的,真有人叫媳婦兒,姑娘仔細聽聽。”

碧青這才側耳聽了聽,果然,隱隱傳來:“媳婦兒,媳婦兒…”正是大郎的聲兒,而且越來越近。

眾人都在聽聲兒,卻忽略了地上的火堆,架起來的木頭燒過了,嘩啦塌了下去,火熄了,那些等候半天的餓狼,哪會放過如此機會,嗷一嗓子就衝了下來,接著弩,箭齊飛,就是一場人狼大戰。

大概被弩,箭的威力嚇住,狼群第一撥攻勢被侍衛們打下去之後,不敢往前撲了,隻是拋著利爪跟眾人對峙。

侍衛們把碧青圍在中間,外頭是一圈呲著牙餓狼

,綠油油的眼睛,在暗夜裡尤其瘮人,碧青小聲的道:“大牛哥,把那頭狼射死…”碧青話音未落,就聽嗖一聲,弩,箭破空而出,直接釘在已經竄到一半兒的頭狼腦袋上,純鋼的弩,箭,把頭狼的腦袋都擊穿了。

碧青猛然回頭,隻見自己身後不遠,站著個黑臉大漢,精,鋼,手,弩在月光下熠熠生輝,大漢滿臉絡腮胡子,邋遢至極,卻裂開大嘴露出兩排大白牙:“媳婦兒,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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