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2 / 2)

農門婦 欣欣向榮 15679 字 2024-03-08

周喜把茶放到禦案上,小心的瞧了眼皇上的臉色,除夕那天乾清宮家宴,太子八百裡加急到了,本來難得心情好些的皇上,瞧了加急文書頓時大怒,惡狠狠的瞪了皇後一眼,丟下滿殿嬪妃,拂袖而去。

周喜後來方知道,是北征軍內的崔慶元崔慶平,為了阻止赫連威立功,竟把精,鋼,手,弩的製造圖拱手送給了北胡,這已經不是兩個家族內鬥了,這是通敵叛國之罪。

這幾年崔家屢屢觸及皇上底線,皇上早已不滿崔家,如今添上這項大罪,崔家徹底沒救了,不過,赫連家要是以為崔家倒了,他家就能一家獨大,就打錯了主意,從雁門儲糧倉被胡人燒了開始,赫連家縱有天大的軍功,也沒用。

更何況,此次雁門大捷,首功是王大郎,說起王大郎,還真是不得不說是個奇葩,之前周喜聽都沒聽過有這麼個人,說是驍騎營的大頭兵,被副統領趙勇提攜,在北征軍中任先鋒軍校尉,可就是這麼個名不見經傳的大頭兵,卻屢立奇功,斬殺左賢王首級,夜襲敵營,迫使北胡大王倉皇出逃,狼狽不堪,最後更獻計甕中捉鱉,大破北胡,這位王大郎可謂一戰成名,如今滿朝文武誰還不知王大郎之名。

而本該立功的主帥赫連威,卻被胡人當胸一箭,

僥幸保住性命,軍功卻沒他的份兒了。赫連一族跟崔家費儘心機內鬥,卻不想給王大郎撿了便宜柴火,就不知這王大郎怎麼有這麼大的本事,讓太子給東籬先生齊齊上奏為他請功,聽說是個莊稼漢子,這事兒怎麼想怎麼詭異。

正想著,忽外頭小太監進來回說:“武陵先生在外求見。”

周喜一驚,莫非這位避世而居的先生來給崔家說情了,當年萬歲爺之所以默認武陵先生出京,就是想把先生從崔家這攤爛泥裡摘出去,這好容易出去了,若是再攪合進來,可有些不識好歹。

皇上臉色也有些不好看,卻仍道:“請先生進來。”

皇上敬重先生,特賜他禦前不跪,武陵先生躬身見禮,皇上擺擺手:“先生不必多禮,聞聽先生在武陵源避世而居,逍遙自在,怎進京了,莫非有事?”

武陵先生:“臣雖避世而居,卻終是大齊臣子,微臣今日進宮,是為陛下保舉一人。”

皇上挑挑眉:“哦,能得先生保舉,定是大才,不知是何人?現居何處?”

武陵先生道:“此人姓劉名盛,乃是屢試不第的舉子,因無顏回鄉,便在冀州府普惠寺裡寺裡抄寫經文糊口,後被微臣的弟子請到武陵源,教家裡的孩子念書啟蒙,如今正在武陵源。”

皇上倒不覺得落第舉子有什麼不妥,能讓武陵先生特意進宮保舉,定是可用的棟梁之才,而且,先生從進來並未提一句崔家,這令皇上心裡舒坦多了。

自己一向敬重武陵先生,正是因先生這份磊落無私的胸襟,不會為了崔家一族而置大齊百姓於不顧,叫周喜賜坐。

周喜忙搬了個矮凳來,放到下首,請武陵先生坐了,皇上開口:“正好先生進宮,朕正有一事憂心,要請教先生,雁門大捷,北胡雖破,卻如何能讓北境長治久安呢,此次是把胡人打怕了,或許,數年內不敢有進犯之心,但數年之後呢,待胡人休養生息之後,會不會仍集結兵馬,犯我大齊疆土。”

先生點點頭:“必會如此,胡人以遊牧為生,朝不保夕,我大齊近在咫尺,百姓富庶,胡人如何能安分,更兼胡人是馬上的民族,民風彪悍,性情野蠻,信奉的是強者為尊,便一時之敗,隻要不將他們滅族,他日必會卷土重來。”

皇上眉頭緊皺:“朕正是憂慮此事,先生可有法子?”

武陵先生點點頭:“微臣為陛下保舉之人正是為此,此人曾對微臣說,北胡之所以犯我疆土,皆因天性野蠻,不知禮節,卻並非不可教化,若教會胡人懂得禮義仁智信,再開放邊貿,讓兩國商旅百姓自由通商,用我大齊的布帛,絲綢,茶葉,糧食去換胡人的牛馬牲口毛皮,藥材,如此一來,胡人有了固定的收益進項,皇上再施以恩德,何愁北境不安。”

皇上聽了,拍案而起:“果真是我大才,周喜,速宣劉盛進京,封安撫使,出使北胡。”

劉盛進京磕頭謝恩之後,連夜趕往雁門,劉盛到雁門城的時候,已是二月底了,先參見太子殿下之後

,便往碧青住的小院來了,能有今日風光是劉盛做夢也想不到的,他一直以為自己會在武陵源終老了,武陵源安靜祥和,的確是世外桃源,能在哪裡終老,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福氣。但他心裡總有些不甘,如今得武陵先生舉薦,出使北胡,還是想來謝謝碧青,如果不是碧青,恐怕他現在還在普惠寺抄寫經文呢。

雁門春晚,都快三月了,地裡才剛瞧見些青兒,吃了一冬乾菜的碧青,早就受不了了,這幾天一早就帶著燕子出來,在城外的地裡挖野菜,瞧見一點兒嫩綠,撥開上頭薄薄的土,拿著鏟子往下一挖,就是一整棵嫩嫩的野菜,回去洗乾淨,用開水焯了,用鹽醋拌了,點上一滴答麻油,彆提多好吃了,碧青自己一頓就能吃掉一大碗,燕子也喜歡.

每次娘倆都是一人蹲著一大碗野菜,比著吃,弄的江婆婆直嘮叨,說沒個女孩子的樣兒,娘倆也就聽聽,誰也不當回事兒.

這天娘倆挖了兩小筐回來,剛進院就見劉盛赫然站在院子中間,燕子一見是生人,下意識往碧青後頭

躲了躲,碧青笑道:“彆怕,不是外人是咱們武陵源教念書的先生。”

碧青一早接著師傅的信了,知道師傅舉薦劉盛出使北胡,碧青倒是樂見其成,她一早寫信叫小五過來在雁門城,先把鋪子買下來,等跟北胡的和談成了,就開張納客,占了商機,往後這跟胡人的生意的王記就是老字號了。

便不因為這個,劉盛是武陵源的人,在這雁門城裡瞧見武陵源的人,總覺著分外親切,碧青叫陸超搬板凳搬出來,請劉盛坐了,江婆婆上了茶。

碧青道:“先生一路奔波,辛苦了。”

劉盛忙道:“如今已經開春,一路行來都有下官照料,倒不覺得辛苦。”說著頓了頓方道:“劉盛此來是跟姑娘道謝的,姑娘大恩,劉某沒齒難忘。”

碧青笑了:“先生何必如此,先生本是大才,又心懷淩雲之誌,豈會久居人下,在下隻不過得杜大人之言,為頑皮的兄弟尋一位嚴師,在下一個鄉野婦人,不知禮數,以往若有得罪先生之處,還望先生莫介

意才是。”

劉盛一愣,本來還以為碧青會挾恩求報,不想,她竟如此禮數周全,劉盛心裡異常舒服,告辭離去之後,江婆婆道:“這劉先生跟武陵源的時候可不一樣了,那時候成天板著臉,輕易不說話,如今說起話來倒是滔滔不絕。”

碧青道:“事易時移,那時在武陵源,他隻是依附咱們家的落第舉子,如今人家是天子親封的安撫使,即便當年他高中三甲,也不見的有今日的風光,十年寒窗,一朝顯貴,他早已不是武陵源的劉先生了。”

江婆婆道:“若不是姑娘收留,先生舉薦,哪有今日。”

碧青道:“挾恩圖報往往讓人厭憎,再說,當初我也是為了小海才收留他,至於師傅,從未把這些放在心上,既無恩德,何必徒惹人厭憎,順手推舟成就他的體麵,沒準以後還有幾分情麵。”

江婆婆道:“老奴可沒姑娘這麼多心思,就是覺

著,劉先生前後不一,有些不厚道。”

碧青搖搖頭:“厚道的人當官兒可不成。”忽想起杜子峰,杜子峰倒是真有識人之能,即便劉盛在普惠寺抄寫經文的時候,杜子峰也能低下身段與他相交,恐怕在劉盛心裡,杜子峰才是他真心想謝的人,自己跟師傅不過麵兒上的事兒。

隻不過,賀魯會不會答應呢,應該會,隻要他心裡有北胡的百姓,就會答應大齊的條件,畢竟,這場仗他敗了,四萬胡兵儘折在雁門城,不稱臣難道還有第二條路嗎。

賀魯大腿跟後背各中了一箭,若不是弟弟賀若拚死相護,恐怕自己這條命就丟在雁門城了,賀魯如今一想到那些如雨一般破空而來的弩,箭,仍有些膽寒。

亂軍之中他依然看的很清楚,弩,箭是從城上射下來的,比之前的精,鋼,手,弩威力更大,穿透力更強,而且可連發,就算大齊的精,鋼,手,弩也不是自己造的那些能比的,同樣的製造圖,製出來的弓

,弩,卻天差地遠。

就憑這些威力強大的兵器,北胡再過十年也打不贏大齊,他的百姓隻能繼續過食不果腹的苦日子,甚至,比以前更苦,自己不是北胡的救星,是北胡的災星,這一戰把北胡打的七零八落,民不聊生,想著不禁歎了口氣。

賀若進來就見他大哥緊皺眉頭,唉聲歎氣的,不禁道:“大哥,此次戰敗並不是你的過錯,是大齊人奸猾,先令赫連威詐敗,咱們這才中計。”

賀魯道:“這不是奸猾是兵法,誘敵深入,甕中捉鱉,赫連威也並非詐敗,恐怕是大齊那位太子殿下設下的連環計,赫連威是大齊世族,跟崔家爭鬥已久,前次,我們的探子能輕易潛入城中燒毀儲糧倉,絕不是失誤,恐是赫連威有意為之。”

賀若一愣:“赫連威是大齊主帥,怎會做出如此荒唐的事?”

賀魯:“大齊人自來如此,隻有家沒有國,為了保證自己的榮華富貴,家族榮昌,什麼事兒都乾得出

來,哪怕通敵叛國也一樣,算了,不提這些了,你不是巡營去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賀若道:“大齊遣了安撫使前來想跟咱們談和。”

賀魯一愣,若是北胡勝了,大齊遣人談和還說得過去,如今北胡大敗,且元氣大傷,大齊不是應該一鼓作氣平了北胡嗎,怎會派使者前來談和。

想了想道:“來者姓甚名誰?官居何位?”

賀若道:“據他說,是大齊皇上親封的安撫使,姓劉叫劉盛。”

劉盛?賀魯在腦子過了一下大齊三品以上的官員,不記得有這麼一號:“宣他進來。”

不大會兒功夫,劉盛走了進來,並未提一句戰事,而是曆數兩國百姓遭受的戰事之苦,如何民不聊生,如何淒慘,然後才說,皇上仁德,不忍見兩國百姓受苦,這才遣下官過來,跟大王談和,若和談成功,大齊會開放雁門城,兩國百姓可在雁門城內做買賣,互通有無,還會遣派司農司官員,前來北胡幫著北胡

百姓種植適宜草原的莊稼,遣太醫前來北胡為百姓治療疾患,北胡貴族子女,也進大齊的太學內念書,隻要大王對我大齊天子稱臣即可。”

賀魯抬頭看著他:“你們的皇上倒是大方。”卻忽的大怒:“如此一來,我北胡豈不成了你大齊的屬國,竟敢大放厥詞,你就不怕本王殺了你嗎?”說著,猛然站起來抽出腰刀,冷厲的刀鋒架在劉盛脖子上。

劉盛卻不懼怕:“隻大王舍得您座下的北胡百姓,下官一死何足惜。”

賀魯緩緩收回彎刀:“有些膽識,你們大齊的太子殿下不是正在雁門嗎,你回去跟他說。要和談,讓你們太子來跟本王談,你一個小小的安撫使,本王信不過。”

這…劉盛有些為難。

賀魯道:“莫非你們太子貪生怕死,不敢前來。”

劉盛:“太子殿下乃我大齊儲君,怎會貪生怕死

,莫轉頭回了雁門,把事情經過跟慕容湛一一回稟過。”

蘇全忙道:“殿下,北胡大王狼子野心,不得不防,殿下乃國之儲君,怎可輕涉險地。”

慕容湛笑了兩聲:“敗軍之將怕他何來,都說北胡大王乃世之梟雄,本宮就會一會這個草原上的梟雄。”

雙方訂閱三月初三在陰山腳下會盟,王大郎跟著慕容湛去的,大軍未動,隻帶了自己手下挑出來的一百兵士,跟劉盛一左一右跟著慕容湛。

和談很成功,劉盛那些話說出來,其實賀魯就答應了,北胡如今元氣大傷,百姓再經不得戰禍,和談仿佛是唯一的途徑,稱臣就稱臣,隻要北胡百姓能吃飽穿暖,自己這個北胡大王不當也罷。

更何況,大齊並未乘勝追擊,滅了北胡,而是選擇和談,並且,給予北胡絕對優厚的條件,也沒有理由不答應。

雙方簽署盟書,定下三月後,賀魯進京朝見陛下

,正事談完了,賀魯看向慕容湛旁邊的王大郎道:“你是王大郎吧。”

王大郎微微躬身:“末將正是。”

賀魯:“你斬我北胡左賢王首級,又迫使本王夜奔百裡,狼狽不堪,雁門城內,本王更是險些喪命你手,可這些卻不是你王大郎的本事,本王問你,可敢跟本王痛痛快快的比試一場嗎?”

王大郎的目光落在他的傷腿上搖搖頭:“你現在受傷了,跟俺比試的話吃虧,三個月後,你不是去京城呢嗎,到時俺等著你。”

賀魯一愣,繼而哈哈笑道:“果真是條漢子,好,三月後咱們京城見。”

會盟異常順利,因會盟在陰山腳下,史稱陰山之盟。從此開放邊貿商人們瞅準商機,前赴後繼趕來雁門城,短短數年,雁門城就從荒涼的險關,變得繁華之城,北胡跟大齊從此戰之後相安百年之久。

此是後話暫且不言,且說碧青,陰山之蒙後,大軍便該班師回朝了,碧青是先一步走的,二郎寫了信

來,說婆婆跟她爹娘,想孩子想的不行,讓她快些家去,碧青隻能抱著養的胖嘟嘟的兒子先上路了,有陸明鈞父子跟著,也不怕有什麼事兒。

隻不過大郎很舍不得,舍不得兒子還好說,主要是舍不得小媳婦兒,赫連威重傷臥床,軍營裡的事都交給了趙勇,大郎這個先鋒軍的校尉,也跟著忙了起來,彆說乾點兒啥事了,就是回小院看小媳婦兒一眼都不容易。

這會兒小媳婦兒還走了,大郎心裡能舍得嗎,可舍不得也沒法兒,小媳婦兒能陪著自己在雁門待這麼好幾個月,已經不易了。

雁門畢竟不是武陵源,為了媳婦兒兒子,還是早些回去的好,等大軍回朝,自己交接了手裡的事,就解甲歸田,這是他答應了小媳婦兒的,他不想小媳婦兒再跟著自己擔驚受怕,這一次能母子平安是運氣,他不想有下一次。如今北境已平,國無戰事,自己也該回家陪媳婦兒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