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孩子被高粱杆兒割破手,讓他們去挖番薯,大人們收高粱,可幾個孩子一個勁兒往這邊兒鑽,圍在陸超跟小海跟前要高粱杆兒解饞。
陸超跟小海撿著嫩的撅了遞給他們,才散了,婆婆一個勁兒吆喝:“拉破了嘴可不許哭。”死拽著虎子不去他過去,虎子的小身子扭成了麻花,往前探。
小家夥如今三歲了,力氣大的不行,一猛勁兒起來,差點兒把何氏帶個跤,碧青看見過來給了他屁股兩巴掌,虎子老實了,大眼眶裡的眼淚咕嚕嚕的轉。
何氏心疼的跟挖心似的:“不哭不哭,虎子不哭哦。”一邊兒哄一邊兒數落碧青:“孩子知道什麼,我說他就是了,做什麼上來就打,瞧瞧這屁股都打紅
了…”燕子過來把剝了外皮的高粱杆兒掰了一塊遞給虎子,讓他嚼著玩兒,小家夥才眉開眼笑跟著燕子跑了。
碧青搖搖頭,老人還是太寵孩子,以後自己的注意,不能把兒子養成軟趴趴的二世祖,抬頭忽見那邊兒桃花娘正在地頭上端著碗水追著狗娃子讓他喝,狗娃子直搖頭,最後還是被逼著喝了,放下碗跟著承安承業跑著玩去了。
王興娘笑道:“桃花娘如今可變了,得了小五這麼個姑爺,十裡八村長了大臉,小五又會做事,四時八節的就算過不來,大包小包的禮也會送來,眼瞅著杏果兒的日子過得體麵,心裡美的不行,總想著儘點兒心,可小五兩口子在京裡一年也就回來一趟,好容易見著狗娃子,就不知道怎麼對孩子好了,端著碗糖水追著狗娃子喂,還當是那幾年呢,喝口糖水都當好的了,不過,總是她的一番心意。”
碧青點點頭,這才對嗎,和和樂樂的多好,天天跟烏眼雞似的,哪有好日子啊。
九月底過了大秋,大郎才回武陵源,跟大郎一起來的是安大牛常六,不是一個人來,拖家帶口的都來了。
見了碧青,安大牛跟常六就道:“俺們兩家往後也想在武陵源安家,嫂子可不能不收留俺們啊。”
碧青笑道:“說的什麼話,隻要你們不嫌棄,武陵源就是家。”叫定富安置下兩家,心裡卻暗暗納悶,大郎辭了官,難道安大牛跟常六也辭官了。
本說晚上細細問問蠻牛,可這家夥太高興喝了個爛醉,雷打不醒,隻能等轉過天來才問他,大郎道:“在嶺南的時候,就說好了,這次南征回來就解甲歸田,好好過幾年舒心日子。”
碧青:“皇上同意了。”
大郎點頭:“對了,有件事得跟你商量,當初跟著赫連將軍南征的時候,死了不少戰友,那些戰友的家裡,老的老,小的小,日子實在難過,這兩年都是靠著營裡的幾個弟兄接濟,可終究也不是常法兒,另外還有些退下來的老兵,家裡也沒多少地,沒了軍營
的俸祿,家去的日子不知怎麼過呢,媳婦兒,要不你給想想法兒。”
碧青笑看著他:“你把我當成諸葛亮了啊,什麼都能給你想法兒。”大郎嘿嘿一笑,抱著碧青親了一口:“俺媳婦可比諸葛亮厲害,啥都會。”
碧青白了他一眼:“少拍馬屁,反正武陵源現在正缺人,來就來吧。”
大郎大喜:“媳婦兒你答應了。”
碧青瞥了他一眼:“你不都應了人家,我要是不答應,你這麵子往哪兒擱。”
大郎撓撓頭嘿嘿傻笑,見屋裡沒人,不禁起了彆的想頭,剛纏著媳婦兒要好好親,兒子就來了。
昨兒大郎回來的晚,抱著虎子親了好幾口,桂花糕卻早睡了,這當爹的沒見著,這會兒一見奶娘懷裡的小家夥,稀罕的不行,忙抱了過來,左看右看了半天,這張小臉活脫脫就是他家小媳婦兒啊,瞅著就招人疼。
大郎抱著就不撒手,嘴裡一個勁兒的嘟囔:“丫
頭叫爹,叫爹。”
碧青白了他一眼:“什麼丫頭,哪來的丫頭?”
大郎愣了一下,看看懷裡香軟可愛的閨女,不禁道:“這不是俺的丫頭嗎?”周圍連奶娘都忍不住捂著嘴樂。
桃花道:“姑爺,這是咱家的二公子,小名姑娘起了,叫桂花糕,姑娘說等姑爺回來再起大名,不是小姐,是公子。”
碧青把孩子接過來道:“想閨女想瘋了啊,把我兒子都當成閨女了。”
大郎這才想起來,貌似是說小媳婦兒又給自己生了個兒子,剛瞧見這麼漂亮還以為是閨女呢,不過,小子長這麼漂亮將來可是麻煩,那些家裡有閨女的,還不排著隊上門說親啊,想著那陣仗,大郎忍不住咧開嘴傻笑起來。
碧青見他那樣兒,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地上的虎子也裂開了大嘴,傻笑的樣兒跟他爹一模一樣。
碧青雖說答應了大郎,卻也沒想到這一來就來了
二百多口子,牽老攜幼,烏泱泱站在武陵源的牌樓下頭,把武陵源的大道都堵了個嚴嚴實實,安大牛跟常六站在最前頭,兩人這次是回去接人去了,可也沒想到會來這麼多,臉色有些局促,這可是二百多口子人呢,就算大郎媳婦兒買賣大,有本事,這二百多張嘴,得怎麼填啊。
常六跟安大牛彼此看了一眼,剛要說什麼,就聽碧青道:“這都晌午了大,鄉親們老遠的過來,肯定還沒吃飯呢,定富,你叫人先給鄉親們做飯,等吃了晌午飯,再安置住下。”定富應一聲忙著去了。
安大牛道:“嫂子,人這麼多,能安置下不?”
碧青笑了:“放心吧,咱們武陵源彆的沒有,有的是閒屋子,作坊旁邊剛蓋了院子,多少人都住的開。”說著跟鄉親們道:“從今兒起,鄉親們就當武陵源是家吧,日子好不好的,總有口飽飯吃。”
如今大齊誰不知武陵源啊,也因此一聽說來武陵源,都跟著過來了,剛站在這兒,心裡還有些忐忑,畢竟這麼多人,生怕人家不留,一聽碧青的話都鬆了
口氣。
尤其後頭那些老兵一個個眼淚都下來了,跟著赫連將軍也打了不少年仗,可沒落下什麼好處,家裡老婆孩子爹娘一大幫子人需要養活,沒了軍營的進項,都不知道往後該怎麼活,虧得王將軍心眼兒好,給了他們一條出路,一個個心裡暗暗發誓,從今而後一輩子都當王家是主子。
把人都安置好了,碧青歎了口氣,朝廷對待這些老兵實在殘酷,這打了一輩子仗,老了就讓回家,給的那點兒安家費,還不夠塞牙縫呢,想想都叫人寒心。
忽聽慕容鴻道:“怪不得外頭人都說你是活菩薩呢,你這心眼太好了。”
碧青回頭,愣了一下才認出是慕容鴻,有些日子沒見他了,倒不知怎麼變成了這樣兒,身上穿著學堂先生的青布長衫,頭上戴著一頂鬥笠,手裡拿著魚缸,提著木桶,木桶裡好幾條歡蹦亂跳的魚。
這樣的慕容鴻還是當初那個溫柔可親的皇子嗎,
臉曬的黢黑,可臉上的笑容看上去卻真實多了,過去他的笑總是給人一種空的感覺,雖他臉上笑著,可碧青覺得裡頭是空的,如果說,以前他是個高高在上的皇子,如今就是個接地氣的教書匠,太接地氣了,碧青都有些不習慣。
半晌兒方道:”如果大齊處處都是武陵源,想來我這個活菩薩也就沒了,我從沒想過當什麼菩薩,我隻是儘我所能做對的事兒,讓大家都儘量吃飽飯,因為,我也是從難裡過來的,我沒能力的時候也就罷了,如今我有,自然要伸手幫一把。“
慕容鴻道:”可天下之大,你能幫多少人?“
碧青笑了:”能幫多少就幫多少,至少比袖手旁觀的好。“
慕容鴻愣了愣,碧青看了他一眼走了,來了這麼些人,她得跟陸明鈞好好商量商量,那些老兵可是寶貝,都是能征慣戰的人,如今武陵源的名聲越來越大,有道是不怕人偷,就怕人惦記,碧青早就想在武陵源成立一隊民兵團,負責武陵源的安保,真有事兒,
也不至於抓瞎,這些老兵正合適。
至於其餘的人,看看能乾點兒什麼乾點兒什麼吧,武陵源的作坊多,木匠鐵匠瓦匠什麼作坊都有,不怕沒地兒安置。
剛看見有不少十來歲的小子,回頭叫他們進學堂,認識了字,看看是進鋪子,還是安置到深州,或者將來跟陸超去百越,有了這些人,自己也不用再發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