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寶玉在外室,黛玉也就沒有叫人,自己起來將衣物穿好,又把湘雲的胳膊放在被子裡蓋好,這才出來看看情況。
隻見寶玉滿眼猩紅地正站在臥室門外要往裡闖,紫娟擋在門前被他連推帶拉,眼看寶玉就要闖進來,裡麵湘雲可還沒有起來呢。黛玉趕緊上去喊了一聲“二哥哥”,那寶玉見黛玉出來了,這才放開了紫娟。
“林妹妹,你快管管你的丫頭,我看你昨晚和雲妹妹宿在一處,恰巧前幾日我新得的胭脂膏子,質地清爽,顏色鮮亮,便拿過來送與兩位妹妹,彆的姊妹那我都沒給,可緊著林妹妹和雲妹妹了,可紫娟這黑心腸的丫頭,竟不讓我進門。”看到黛玉出來了,寶玉好似看見救星一樣,忙跟過來到黛玉麵前告狀。
“二哥哥,這你可誤會紫娟了,是我讓她不要放任何人進我的臥房的,女子的閨房可不能隨便亂進,二哥哥可要記住了,以後再也不能了。”看著寶玉一臉天真的說要進出她的臥房,還意識不到自己的失禮時,黛玉不禁有些頭疼。
前幾年剛來賈府,寶玉算得上是她知心的玩伴,那會他們都住在賈母的碧紗櫥內,也曾與他一桌吃飯、一床睡覺,二人之間自是親密無間。
後來林如海去世,黛玉回蘇州守喪將近一年多,回來後便搬進了瀟湘館,和寶玉、姐妹們一處上學、玩笑,那時賈母也偷偷私底下暗示她,會把她永遠留在賈府,她的兩個玉兒也會一直陪在她身邊。
直到府中開始沸沸揚揚傳出“金玉良緣”之說時,這個被賈母描繪的美夢終於給戳破了,那時她還天真的以為賈母答應她的就會實現。直到和寶玉一次又一次無謂的爭吵,寶玉一次次將她陷於府內風波之中,她才明白縱使沒有“金玉良緣”,縱使二舅母沒有不喜她,寶玉也不是可以托付終身的良人。當斷則斷,即便如今賈母並不同意放棄與二舅母打擂台,她也會做出自己的行動,與寶玉保留表兄妹之間的分寸。
寶玉見她說出的話不似以往那樣與他賭氣的樣子,急得連眼圈都紅了,他哽咽道:“林妹妹,我做錯什麼了?你告訴我,我給你賠禮,隻求你不要與我這樣生分,我們像以前那樣快快樂樂的不好嗎?”
見他還是這樣,黛玉狠了狠心,畢竟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寶玉,你什麼都沒做錯,是我們都長大了,不能像以前那樣隨心所欲了,該為以後考慮了。我們其實並沒生分,還是會和姐妹們在一起玩鬨、談笑,隻是有些小時候的行為長大就必定是要改的了。”
“不是的,已經生分了,我與你之間要守規矩,就說明我已經是我們之間的外人了。”
見黛玉執意要與他生分起來,寶玉卻意外的有些平靜,他隻是落了一滴淚,並不似之前那樣,隻要倆人鬨彆扭,就攪得全府不得安寧。他將拿來的胭脂膏子放在桌上,就往外走去,在門口正好碰上來尋他的襲人,主仆二人便一起回怡紅院去了。
黛玉見他這樣不瘋不鬨,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今日把話說開,還以為寶玉又要鬨起來,保不齊又得被二舅母指桑罵槐一次。可如今他這樣平靜,黛玉又模糊的覺得遠遠沒有那麼簡單,不過這個想法也隻是一瞬就過去了,她也沒有放在心上,現在她隻有把事情挑明之後的輕鬆。
寶玉走後黛玉便帶著紫娟回臥房準備梳洗打扮,一進去便見湘雲正坐在床上靜靜看著她。
黛玉有些驚訝地的問她“雲兒,聽見我和二哥哥說的話了?”見湘雲點點頭表示肯定後,她臉上顯露出疑惑的表情。
隻聽湘雲說到:“林姐姐肯定在想,以我的性子,若是聽到今日你與二哥哥的對話,我肯定要出去幫二哥哥說情的。可林姐姐想不到的是我隻比你小幾個月,我和你都長大了,若是以前聽到你和二哥哥這麼說,我肯定立馬跑出去指著你說虛偽,可如今我與你的想法是一樣的,我們長大了,是該改掉小時候的習慣了。”
“林姐姐,偷偷告訴你,嬸娘他們已經在幫我說親了,以前和二哥哥相處肆意自在,我不否認那些日子很快活,可那日聽嬸娘說給我打聽合適人家時,也沒有人給我說之前和二哥哥之間太過親密,可我自己竟就想到了這一點。要說親也就意味著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樣行事了,這次我是站在林姐姐你這邊的。”
聽到湘雲這樣一番話,黛玉都不由得對她刮目相看,實在是沒能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直來直去的她能夠想到這一層,況且聽到湘雲這麼說,黛玉更加確定自己的做法是對的。
兩人出奇的在這件事上有了認同感,黛玉早上被寶玉擾了的好心情又回來了,便心血來潮寫了帖子邀請姐妹們來瀟湘館再結詩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