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忙派管事到門口去迎,自己則上前幫沈世喻將衣服上的褶皺撫平,沈世喻被她突然之間的親近弄得有點懵。實在是因為平日裡他和江氏無論做什麼都會隔著一個人的距離,眼下這樣他實在有些不習慣,可眾目睽睽總不能顯露出不願,隻好彆扭著等著江氏弄好。
朝廷一般都派的是吏部的官員來高中前三甲的學子家裡報喜,其他考上貢士的人都沒有此等待遇,所以門房來報朝廷來人了,大家心裡都知道沈世喻必定是前三甲之一。
沈世喻自己也有些驚喜,平日裡一貫溫和平靜的人,這會眼睛裡竟然有著以往見不到的光芒,前三甲無論是哪一甲都比他預想的成績好的多的多。
吏部來人打頭的是報子,那人舉著報喜的牌子,身後另有人牽著一匹馬,還有人端著托盤,裡麵裝著探花的官服。
領頭的人看到沈世喻,就上前作了一揖,朗聲說到:“恭喜沈公子今科高中探花,現將衣服和馬匹送來,請沈公子快快換上衣服騎上馬去宮門口,與狀元榜眼一起跨馬遊街。”
江氏聽了趕緊著人安排沈世喻去換衣,自己則拿出提前準備好的紅封,給每個來報喜的人都塞了一個。
待沈世喻準備好後,又跟著剛才那些人騎馬往宮門口去了,一路上皆有人敲鑼打鼓,嘴裡喊著:“恭賀沈世喻高中今科探花”,路上的百姓非常多,大多都是來湊熱鬨的,更有頭腦好的乘機在人群裡擺起賣零嘴的小攤來。
沈世喻看著眼前的一切,終於知道什麼叫做“春風得意馬蹄疾”,前世他參與的的殿試並非今生的這個形式,還是采用了答卷的老方法,可當時的沈世喻成績隻屬中等,所以並沒有體驗到遊街的風光。
趕到了宮門口與狀元、榜眼彙合後,沈世喻才知道今科狀元是一位飽經風霜的老者,而榜眼則是當初會試在貢院門口識得的謝文軒。
當時在殿試中這兩位是真的對此時邊境局麵有所了解,說的都是一些沈世喻從不知道的事,不像沈世喻是根據當初得到的消息自己分析得來的答案。
三個人互相行禮寒暄後,便被催著騎馬上街,遊街遊的是京城的一條主街道,這條街道有不少百姓提前蹲守著,更有一些夫人小姐的躲在酒樓的雅間,都想目睹今科前三甲的風采。
三人上馬時狀元因年紀大了所以有人牽馬幫忙,而沈世喻和謝文軒因都是二十左右的年紀,便沒人上前管他們。
沈世喻自然不需要人幫,君子六藝之中騎術可占一樣。可謝文軒對著高大的馬好像有一些為難,沈世喻想到初見時他洗的發白的衣服,就有了一點明了。
當今世道能習君子六藝的一般都是家境好的世家公子,像寒門學子能學好詩書已經是家裡儘了全力,所以謝文軒不會騎馬到沒有多奇怪,隻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難免有些難為情。
沈世喻自然會上前幫忙解圍,他故作玩笑:“狀元公都有人牽馬,而咱們沒有,可見狀元的待遇有多好,謝兄有後悔當初沒有再努力一把嗎?不如這樣沒有人給咱們牽,咱們便酸中作樂給對方牽馬,也當做享受一回狀元公的待遇吧。”
謝文軒看他幫忙結圍,自是感激不儘連連答應,於是就這樣沈世喻先幫謝文軒牽了馬,待他上去又拉過自己的馬到謝文軒身旁,謝文軒在馬背上幫他牽了馬,待他上了馬後三人便出發了。
跨馬遊街是多少文人都夢寐以求的事,如今沈世喻身處其中心中突兀的湧起豪情萬丈,這個探花好像也不全是為家族、為名利而考,也許也該為著自己求一個心安理得。
上天眷顧讓他遇上借屍還魂的異事,他卻不能碌碌無為,白白再活一世,枉費了這一番奇遇,是時候為這世間做些事了。
遊街過後便是瓊林宴了,沈世喻三人下了馬就直直往皇家園林裡的瓊林苑去了,到了才發現朝中官員以及其餘的貢士已經在那候著了,征和帝還沒來所以宴席並沒有開始。
幾人進去後便有許多人圍過來交談,沈世喻作為尚書之子兼世家才子自是很多話題的中心,對付這種場合經過多年的磨練他已經遊刃有餘了,所以也並不覺得有多麼的難熬。
就這樣過了大約一個時辰,征和帝才姍姍來遲,他來了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場所有人拿了酒杯向他敬酒,接著又勉勵一番這些將要成為寧朝未來的中流砥柱,又叫了前三甲上前覲見,之後便不再管,隻讓大家隨心所欲的喝酒吃菜。
可瓊林宴哪裡是吃飯的地方,一眾人馬都等著打好人際關係。剛剛考中的想尋求大人物做靠山,好順利向上攀爬,做官已久的想找好苗子做自己的門生,反正雙方都是有目的的說說笑笑,一時間各種場麵熱鬨極了。
酒過三巡,征和帝突然問道:“各位愛卿可知這次科考殿試換了形式是誰提議的?”原本熱鬨的氣氛由他這麼一問,頓時靜了下來。
不說今科考生就是在朝為官多年的老官員,也對這次突然換了形式的殿試充滿了好奇。眾人都忙搖頭表示不知,急切的想弄清楚到底是何人說服皇帝以及內閣那幫老家夥改了考試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