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被冒名頂替的劍仙(1 / 2)

一體雙魂, 這是檸逸對栗夢這個女人如今情況的猜測。

白青弦還記得那個滿臉痛苦的金發青年說,他有一次帶著醉意去找栗夢,看見栗夢滿臉痛苦掙紮地向他求救。於是檸逸確信有一個惡靈附身在他未婚妻栗夢的身體裡, 並且如同約定好的一樣豁出去性命也要挑戰蒼穹, 卻在挑戰之前被栗夢騙著喝下了廢去修為的藥劑。

白老板其實一直對檸逸這個傻大個的想法存疑, 因為自他看見栗夢的第一刻起, 他就知道對方沒有被附身, 但這個女人無疑對修/真界十分了解, 甚至曾經在修/真界生活過,這讓白青弦對栗夢越發沒有好感。

也許有些自私, 但白青弦一次次有修/真界的人以各種各樣奇怪的方式出現在其它世界, 但他最希望活下來的人卻隻能帶著隨時可能熄滅的命火,躺在冰冷的地下深淵。

栗夢也許在修/真界生活過,但她和上一個世界88號交易所背後的那個修士完全不同。

那個被流放的修士帶著身體降落至那個世界, 卻因為魂魄受損和被世界排斥而不斷吞噬靈魂, 將自己折騰得不人不鬼,如同邪魔一樣的存在。

但出現在白青弦麵前的栗夢卻並不是這樣,無論是看身體還是身體裡的修為, 栗夢和這個世界的人都沒有任何區彆,甚至沒有因為知道那篇完整的心法而具備更凝實的修為。

栗夢的修為,顯然是從小修煉《蒼雲劍訣》能夠達到的中等水平, 為什麼會突然變成來自修真界赤丹門的修士?

白青弦審視著栗夢的時候, 就像是在看著一項很奇怪的研究課題。

而此時此刻跟著白青弦進入清閒宮“門”的栗夢, 卻因為她所看見的景色而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栗夢以為白青弦打開的是前往修/真界的一條路,但她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用異常粗暴的方式拽進來之後,整個人摔翻在地上,看到的卻是一處雲霧中的宏偉山門。

——清閒宮。

一整座用靈石堆砌而成的山門可以說是奢侈至極, 就算是栗夢見過的最財大氣粗的宗門都沒有底氣這麼做。或者說,如果真的有宗門敢造出這樣一扇門的話,第二天可能就已經被邪道修士連門帶土一起扛走了。

所謂財不露白,但栗夢眼前的這座山門卻奢侈得光明正大。

忍著全身折骨一樣的疼痛從地上爬起來,栗夢一臉莫名地看著好好站在她麵前的白青弦,對方看不出半點受傷的樣子,隻是沒有笑容地看著她。

那眉間的清冷疏離讓栗夢有些犯怵,總覺得這會兒站在她麵前的這個人和剛才的劍修不太一樣。

白青弦那一劍的威力她已經知曉,知道自己就算在那個世界多修煉五百年也不可能擋下那一劍。但白青弦對待蒼穹和其他人的時候顯得格外“溫和”,哪怕看著那枚不知道是什麼的晶石時臉上也滿是笑意,想來應該不是個難接觸的人才對。

對當對方臉上沒有了笑容,栗夢越發感覺到恐怖。

她想要轉身逃離,想著那麼大一個修/真界總有她容身之處。可當栗夢轉身想要向著山門反方向逃離的時候,卻發現山門之外根本就沒有多少退路,沒走幾步前麵就已經遍布濃霧。

栗夢想也沒想就衝進霧中,但等她好不容易飛奔著離開那片霧之後,出現在她麵前的卻不是什麼修真/世界,而依舊是那熟悉的靈石山門,和站在山門下看著她的白青弦。

“你以為這裡是哪裡?”白青弦隻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一眼栗夢,轉身向山門走去,山門之後是一眼看不見儘頭的長長台階,被雲霧籠罩,完完全全一派仙家景象。

清閒宮隻是一件法寶,像是玻璃球中的世界,好不容易突破屏障進來了,自然也沒有那麼容易能出去。

隻不過這個玻璃球世界的容量,要比所有人想象的大得多。

“既然來了,就進來吧。”白青弦走過山門的一瞬間,身上原本穿著的黑袍搖身換成了淺色的寬袖長衫,腰間係著的靈石腰帶極為隨意,像是直接打了個結扣,也襯著白劍仙身形頎長,多了好幾份仙氣。

發間一根樸素的玉簪,乍一眼看還以為是普通的象牙筷,將原本兩側略顯淩亂的墨發簡單攏在腦後,倒沒有像之前用發帶係著。

簡單,但對白青弦來說卻是最熟悉最舒適的行頭。

對白青弦來說,清閒宮就是家,是歸處。

歸家之後,自然會選擇最舒服的裝束。

山門後的台階雖然望不到邊際,可白青弦隻是剛踏上第一級台階,一陣雲霧彌漫之後他已經站在了台階的最高處,遙遙能夠看見栗夢還愣在下方的山門處不敢上前。

這一處雲階自然也是白青弦那位摯友的主意,看不到邊際的雲階自然氣派又壯觀,不過能讓人省時省力的便捷性也是非常重要的。

白青弦向著下方山門處的的栗夢動了動手指,下一秒栗夢就撲倒在了他腳下的台階上。

“很遺憾,這裡不是修/真界。”白青弦繼續向清閒宮內走,兩旁是一處閒庭,雖然種下的都是普通花草樹木,但受天地元力浸潤,看著也一定和普通院落不同。

隻可惜就算平日裡有紙人打理,那些沒有意識的工具人也沒辦法將清閒宮的各種植物照料得特彆好,更無法好好進行修剪。

再往前走是一道向下的石階,正前方是清閒宮的正殿和開闊的鸞台,畢竟在創造清閒宮之初,兩人有想過大開山門收取有緣弟子,最終卻再沒有其他人見過清閒宮的風貌。

栗夢也算是第一個。

站在石階之上時,隱約可見清閒宮的大殿之後,雲霧繚繞處還有各方庭院與一處處同樣壯觀的宮殿,如雲階一般望不到儘頭。也隻有白青弦知道這些宮殿並非金絮其外,而是從煉藥到藏書各司其職,隻是如今都空有一殿,沒有專人照顧。

在殿群之後還有被雲霧籠罩的靈植園,哪怕整座清閒宮未能在修/真界坍塌前繼續建造,但一眼看去已經氣勢恢宏,完全不輸給那些如今已經湮滅的所謂大宗門。

白青弦步下台階走向鸞台,一隻白色的蝴蝶翩翩落在他肩上,一下下扇動著比之前又長開了些的白色翅膀。

“破繭了嗎?”白青弦看到小蝴蝶出現也有些吃驚,破繭對於蝴蝶,就像是境界突破對修士而言的意義,小蝴蝶破繭的速度越快,它所擁有的資質和潛力就越令人期待。

又長開了的白色翅膀在光亮下扇動時,似乎隱約能看見些泛光的粉末,

“那這裡是哪裡?”栗夢也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這裡的天空雖然蔚藍,卻連一隻最普通的飛鳥都沒有。雖然耳邊隱約有風聲甚至有仙樂入耳,但唯獨缺少最普通的鳥叫蟬鳴和來往人聲。

看起來這裡像是一處大宗門,但整個宗門卻一個人都沒有。

“哪裡都不是,更不是修/真界。”雖然麵對小蝴蝶的時候,白青弦表情稱得上柔和,但看向栗夢的時候就沒什麼好臉色了,“栗夢小姐似乎很想回去那個世界,可惜那已經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了。”

“我要離開這裡。”栗夢突然察覺到事情並不對勁,焦急地想要轉身就走。

但身後原本的路卻在這一刻消失成了雲霧。

清閒宮的道路並非一成不變。

“既然一心想要進來,那就不必離開了。”白青弦半眯著眼睛露出笑容,語氣卻有些危險,“雖然並不喜歡‘聖師’這個稱呼,但從閉關中醒來後突然發現自己被冒名頂替,依舊是一件不那麼愉快的事情。”

在清閒宮內,白青弦可不會收斂身上的劍意。

當他對栗夢產生敵意的瞬間,原本就已經顯得狼狽臟亂的女人身上立刻多了好幾處被劍意所傷的血痕。之前因為清閒宮對栗夢抱有敵意,所以她進來的時候已經全身疼痛難忍,這會兒在被劍意所傷,又沒有退路可退,曾經差一點成為一國王後的女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懂得那個什麼赤丹門的心法,又對修/真界有所了解,可栗夢又是在這個世界出生的普通人,這其中也必然有什麼秘密吧?”白青弦還是挺好奇這麼一個修為不高的女人,究竟是怎麼從世界坍塌中逃出來的?

“我,我得到了逆世之珠。”栗夢忍著痛支吾出聲。

逆世之珠?

白青弦不禁覺得有些頭疼,他沒有想到竟然會從栗夢的口中聽到這個名字。

說起這個破東西,其實和白青弦他們有些關係。那個時候還沒有人知道修/真界會坍塌,一群修道之人每天閒來無事隻會到處尋找秘寶,然後你爭我奪引起各種八卦。

也是那個時候,白青弦他們知道了“天命之人”的事情,據說隻要得到一件東海之中的寶物,就可以成為“天命之人”,成為世界意誌的寵兒。

世界意誌會在“天命之子”死後保護其魂魄不散,讓他或者她能夠重生回到幼年,再活一世。

白青弦他們聽說的時候,這個版本的說法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再活一世,對那些修士來說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回到幾百甚至幾千年前的的修/真界,無數藏著天材地寶的秘洞沒有被發現,無數在普通人中尋找有緣弟子的宗門高人還沒有收到弟子,無數今後在正邪兩道聞名的強大修士還籍籍無名等著有人拉他們一把,意味著成為這個世界的主角,從今往後這個修/真界都可能圍著他轉!

初聞這個消息,所有修士都陷入了瘋狂。

當時白青弦的修煉正好遇到瓶頸險些走火入魔,就被摯友拉著去出去“散心”,主要是白青弦的摯友對新鮮的事物格外感興趣,說怎麼都要見識一下。

於是兩人與上萬修士纏鬥半年有餘,甚至淪落到幾乎沒有多餘的錢買藥治傷的地步,兩個人窮途末路而且一身看起來猙獰的外傷,終於潛入東海深處,得到了那枚玻璃球一樣的寶物。

兩個人狼狽地回到當時的住處,正當摯友躍躍欲試的時候,白青弦突然發現了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似乎這件寶物隻有在人死後才能起效果。

當時白青弦直接向對麵的摯友翻了個白眼。

他們折騰這麼一趟唯一的收獲,就是白青弦誤打誤撞度過了險些走火入魔的瓶頸期,順利突破了。

不過,讓白青弦追殺摯友三天三夜的是,就在他們得到那枚玻璃球後沒兩年,修/真界竟然又出現了一顆新的玻璃球,又有一批新的舊的修士開始為了一枚玻璃球互相廝殺,像是每幾年一次的固定節目。

還有人搶到玻璃球之後就直接自刎離世的,各種景象既瘋狂又荒唐。

不止一個玻璃球,就有不止一個“天命之子”?

如果一個個都重生回到幼年,整個修/真界還能不能好了?而且那些自刎的修士如果真的回到了幼年,現在應該已經聲名大噪改變過去未來了才對,他們這些淬煉天地之力的修士對命運脈絡一向有所研究,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有那麼一段時間,修士們經常偷偷躲在角落裡觀察那些聞名天下的修士,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就想知道他們是不是重生的“天命之子”,一時間各大宗門的宗主門主長老客卿每次出門的時候都恨不得戴著麵紗進行偽裝。

就連白青弦也成了他們的懷疑對象。

在被全方位觀察了三百多天之後,白青弦轉頭就追殺了那個出餿主意的損友整整三天三夜。

等到第六枚玻璃球現世之後,很多參與了第一次第二次爭奪戰的修士都有些麻痹了,最終讓一個激動的小修士拿到那枚珠子並煉化。等那個小修士狂笑三聲立刻服毒自儘之後,一群“經驗豐富”的修士就圍著那個可憐人觀察研究了起來。

白青弦與摯友也隨後趕到。

這才有專精魂修之道的修士解開了那枚玻璃珠的秘密。

在那個修士死後,玻璃珠確實護住了修士的魂魄,也沒有任何人能夠將修士的魂魄釋放出來,但也僅此而已。玻璃珠中的魂魄哪裡都沒有去,與其說是被保護著,不如說是被囚禁著。

那位魂修用秘法與玻璃球內的魂魄進行接觸,但以對方的高深修為竟然也隻能窺探些許畫麵。在那些畫麵中,囚禁在玻璃珠中的修士似乎在做一個美夢,一個回到幼年時撿到天材地寶拜得名師最終聲名顯赫的美夢。

於是玻璃珠的秘密解開了,它和世界意誌有沒有關係已經無從得知,但它絕對不能讓人真正重活一世,隻是給予了囚禁中的靈魂一個做美夢的機會。

那魂魄在玻璃球中以一日百年的速度做著重生為“天命之人”的美夢,眾修士很是感慨地守著那枚玻璃球幾天幾夜,等魂魄的夢終於做完,玻璃球在一聲“哢嚓”中碎裂,在美夢中被數十位嬌妻環繞的魂魄也在心滿意足中……魂飛魄散。

修士們提議為那玻璃球取個名字。

當時白青弦冷著臉說出了“逆世之珠”這個名字,最終因為聽起來很霸氣很能唬人而被采納為官方稱呼。

沒錯,很霸氣,很唬人。

那群明白了真相的修士壓根就沒打算把“逆世之珠”的真相傳播出去,就想等到下一枚玻璃珠現世之後,躲在旁邊看著他們廝殺搶奪的好戲。

他們誰不是這麼折騰過來的?憑什麼不能讓彆人體驗一下?

除了這樣的惡趣味之外,修士們心裡其實很清楚,如果得到“逆世之珠”的那個人隻是將玻璃珠煉化後留在身邊,那麼他在壽命耗儘之後還能享受一個悠長的美夢。

如果得到“逆世之珠”的那個人受不了等待,直接自刎結束性命,那這些修士也樂得看好戲。

白青弦的摯友也在得知玻璃珠的真相之後,隨手丟回到了東海之中。

“死後用它來做個美夢也不錯。”當時的白青弦十分不解。

“會想要重生的人一般都心懷遺憾。”白青弦的那位摯友卻笑得張揚,“但我也沒有什麼可遺憾的,如果重活一次的話,就算是個夢,不也得重新想辦法和你做朋友?要是夢裡的白青弦不同意的話,美夢不就成了噩夢?”

“……”

“不過,為什麼你會想到‘逆世之珠’這種正常的名字?”當時白青弦的摯友似乎很好奇地問了一句。

白青弦當初是怎麼回答他的?

“沒什麼特彆的理由,隻是想到你為了這麼個東西浪費半年時間,最後手上除了顆沒用的玻璃球之外連一塊靈石都沒給我剩下,就覺得……也許你是隻豬。”

逆世之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