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把協議書簽好字。虞言卿坐在沙發上雙手抱胸,然後伸手,理所當然的語調,淡聲說:“文件拿來,放我這。”
“哦。”裴音郗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仿佛是主人說“手拿來”然後就把前爪搭在主人手上的大狗狗似的。
虞言卿忍不住看她一眼,這麼好說話啊?為了顯得自己不是故意欺負人——本就是故意欺負人的虞大小姐還多說了一句:“等我這邊確認一切沒問題,我才要叫律師把最後手續辦完。”
“好。”裴音郗點頭。
“你可以走了。”虞言卿說。
裴音郗這時沒有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了。她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虞言卿,戲謔地說:“SAP館的招待券呢?”
啊啊,你還真要!你腦子裡想的啥!
虞言卿簡直氣結,隻好咬著牙站起來了,在書桌的櫃子裡取出兩個印刷十分精美的信封,交到了裴音郗的手裡。
離個婚,上億的資產,什麼都不說就點頭分給她一半了,然而還不忘記從前妻手裡討兩張招待券。這腦回路!
裴音郗點點頭,滿意地接過兩張招待券,收進手提袋裡。虞言卿覺得那表情,又像一隻用爪子按住玩具的大狗狗。
管家威廉這時走過來,鞠躬收走協議書,準備交給在一旁待命的律師。他禮貌地說:“謝謝小夫人。恭喜小姐和小夫人……”
“嗬~”裴音郗忍不住掩嘴。這位永遠表現得彬彬有禮,其實從頭到尾都隻偏心虞言卿一個人的管家伯伯,這會要出安全生產事故了,禮貌的套話說過頭了,我們兩個擱著離婚呢,你恭喜什麼呢?
“簽字順利。”威廉停頓了一下,微微欠身。
嘿,不愧是虞言卿家的管家。真有你的。裴音郗忍不住搖頭笑了笑。
笑笑笑,你心情很好豁。虞言卿簡直覺得裴音郗那張漂亮的臉,還有她輕鬆愜意的態度,非常礙眼。
於是虞言卿站起來了,走向了會客室的落地窗。天色已經是下午,在這初秋最後的一點尾巴,太陽落山落得早,此刻已是隻剩半分殘陽。金黃色的餘暉照進窗子裡來,灑落在虞言卿的頭發上和肩膀上。
虞言卿美得驚人,美得讓人心跳,也美得冷傲孤寂,煢煢孑立,隻剩一人。
在這大大的宅子裡,有她陪著虞言卿,她就再也不會露出孤寂無助的表情,以前的她一直是這麼想的。但是後來裴音郗才發現,永遠在忙碌永遠鐘愛自己的事業的虞言卿也許不害怕那種寂寞,相反,寂寞的人,是她。
但是即便如此,從此以後這座擁有虞言卿和她之間所有回憶的宅子,以後再無她。裴音郗突然還是有點感覺心疼,縱然無法相守,她也仍期望虞言卿好,永是全世界最幸福,最開心,最無憂無慮的人。這也是她決定離婚,放虞言卿自由的初衷,她永遠不會忘記。
裴音郗邁步走到虞言卿身邊,離她一臂距離,略略站在虞言卿的後方。這是她一直以來最常站的位置。一是在公司的時候凸顯了虞言卿本身的地位,二是這樣的距離是虞言卿所喜歡的距離,她總是不喜歡她太過靠近的。
“如果再結婚,找個你喜歡的吧。”裴音郗說。有那麼多心思,又說不出來,裴音郗摸摸脖子邊的發尾,皺著眉繼續說:“嗯……男的也行,也許試試看。”
她都說得那麼深情了,還以為虞大小姐會感動呢。沒想到虞言卿回頭,冷眼微微挑向上,看她一眼,然後抓起她的無名指,裴音郗果然沒有戴婚戒。她早就不想要這段婚姻了吧,難怪她從來都不戴婚戒,可笑她在結婚紀念日那天還特地挑了一隻低調的婚戒送給她。
現在想一想,虞言卿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傻缺!虞言卿氣不過,抓住裴音郗的無名指,在第三指節的位置,毫不客氣地狠狠咬了一口。
十指連心,何況是最敏感的無名指,疼的裴音郗“嘶”地倒吸了一口氣。
“多管閒事!哼!”
虞大小姐甩了個臉色,轉身就邁開長腿離開了。
裴音郗摸摸手指上的牙印,視線一直沒離開虞言卿。她好生氣。果然比以前冷冰冰的樣子……有活力。
-------------------------------------
兩人的離婚協議書一簽字。雖然還沒有完成手續正式生效,可是依照規定作為公司的重大變動向董事會一通報,頓時引起了軒然大波。
虞言卿是虞景集團的繼承人,大財團繼承人離婚,那龐大的財產如何分割,兩人之間的利益糾葛怎麼梳理,這都是大問題。多少財團老板或者繼承人離婚時,為了財產分割的問題對簿公堂,開展曠日持久的拉鋸戰的例子比比皆是。
一想到集團會卷入這種風波中,董事們個個覺得心有戚戚焉。
而且虞言卿是持有股份最多的董事長沒有爭議。可是她畢竟長期掛虛職不參與公司的運營。實際的管理者幾年來都是裴音郗。
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兩人離婚,裴音郗可能會離開公司,那麼多半要在公司的職位調整上來一場大清洗大地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