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這樣的享受畢竟是偷來的奢侈,這種屬於戀人之間的親昵動作,借著過馬路這樣的借口,總覺得是在欺負虞言卿呢。何況她不喜歡被她碰到。
裴音郗走到專用的電梯前,借著要抬手按電梯這個動作,輕輕放開虞言卿的手,按了電梯,然後護住大小姐往裡走。
虞言卿忍不住借邁開步子的動作跺腳,咬唇皺眉。什麼嘛,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就好像是,感情沒那麼好的一對戀人,程式化地牽手,結果不自在得兩人都犯了尷尬癌,所以一逮到機會,就裝作不經意地自然而然地鬆開彼此的手。
以前的裴音郗不是這樣。虞言卿想起來,早幾年前,剛結婚的那幾年,裴音郗還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女孩,身上也還沒有太多像現在一樣掌控全局的攝入氣勢。
那時她總想逮到機會就牽她碰她。有時候借著過馬路的時候,牽著她的手不放,裴音郗的手心熱得出汗,又潮又粘,難受還甩不掉。
虞言卿不悅地抗議:“裴音郗,你手出汗了,潮潮的弄得人家不舒服。”
裴音郗會露出又乖巧又愣愣的笑,她把虞言卿的手換到左手上臨時握住,然後把右手在衣服上蹭蹭,把手心的汗蹭乾淨,然後再牽回來。“因為太高興了,所以就出汗了。我擦乾淨了!”
“牽個手有什麼好高興的。”虞言卿暗自吐槽,小孩子,心裡奇怪的想法真多。“正常走在路上不會有危險,你這樣反而讓我走路不方便。彆牽了。”
“高興呀。因為你的手香香的,我喜歡牽。”裴音郗睜著烏溜溜的眼睛,不管類似的對話進行了多少次,她總是這樣一本正經地解釋。
現在可倒好了,離了婚,不想再對她好,不會再緊張她,連牽個手都開始敷衍了事。看她那冷冰冰的,公事公辦的態度,該怎麼撩她。
“不用了,我自己進去。”最後在會議室門前,裴音郗準備為她打開門的時候,虞言卿叫住了她,冷淡的聲音響起,自己伸手開門進了會議室。
殷勤不是真心的,不要你,我自己開門,哼!
今天的會議來了一個警官,穿著颯氣的警服,一看到虞言卿就笑:“虞小姐,想認識你很久了,今天一見,果然很漂亮。我是夏旅思。”
這警官語氣中對她好像很熟的樣子,虞言卿略感奇怪,她以前沒有見過她呀。
夏旅思伸過來手,平時的話虞言卿是不會和人握手的,不過為了克服心理恐懼,虞言卿還是伸手了:“你好。”
輕輕碰了碰,握了一秒就放開。虞言卿還是忍不住寒毛豎起,果然還是……不喜歡。
大家坐下來以後開始看資料,有醫生首先說:“根據流行病學調查,現在知道的幾個病例,大多發生在9到11歲,而且都是女童。”
虞言卿說:“我看了這些病例的一些走訪情況,幾乎每個孩子,周圍的人對她的評價都是:非常聰明。這引起了我的注意,這些聰明,或許和她們大腦的異常增生有關。然後因為都缺乏屍檢報告,我不知道最終她們的腦子有沒有萎縮的現象,但是我從她們生前檢驗報告裡麵發現,她們都出現了腦垂體抑製的情況。”
“這代表了什麼意思啊?”夏旅思問。
“這代表了這些孩子的腦子都過度發達,但是身體的生長發育卻受到限製。所以這些孩子入院時的身高體重,都比同齡的孩子低很多。9到11歲的年齡,身高體重大概都相當於六七歲孩子的樣子。”虞言卿陷入了沉思。
因為這顯然和虞景醫院接收的兩例病例不太一樣,這兩例都是十歲的孩子,但是發育得都很好,並沒有出現腦垂體抑製的情況。但是這兩個十歲孩子都是家庭條件優越的孩子,而現在從彆的地方收集到的病例,都是小鄉村裡麵的病例。
虞言卿問負責流行病學調查的醫生說:“有沒有查一下這些病例的家庭背景。我要排除是遺傳,或者營養不良的原因導致的差異。”
夏旅思這時插了句嘴:“嘿,彆說,查戶口這種事我擅長。這幾個孩子的背景都很普通,可是放在一起倒是很有意思。這些孩子都是隔代撫養的留守兒童,地處偏僻,家裡很窮。聽了虞醫生的專業解讀,我現在越來越懷疑這裡麵有人為的因素?虞醫生,是被人投毒了嗎?”
虞言卿搖搖頭:“暫時未可知,我的病人沒有檢測出毒素的痕跡。如果是人為故意的,那麼圖什麼呢?缺乏利益動機……何況這些孩子被說成是,從小就極其聰明,這個“從小”是從多小呢?如果是從小大腦就產生了病變,那麼如果是人為的,用那麼多年的時間,卻沒有從她們身上得到任何好處,為什麼?”
夏旅思興奮得拍手:“我就喜歡和高智商的人一起分析案情!虞醫生,你質疑的這幾個問題,真是太搔中癢處了!”
“是不是意思說最終病患死亡是它的果,其實它的因在之前就種下了?”有醫生說。
虞言卿緩緩點頭,清淡好聽的聲音不大也不需要刻意做出嚴肅的樣子,但卻帶著令人信服的力量:“我從現有的資料中分析出來的是這樣。至於具體的時間……假設有什麼讓孩子的腦垂體產生了抑製,那麼在垂體抑製的同時大腦皮層卻開始發達,她們的生長發育受限……六七歲的年齡?那就是三年前!往前推三年,要知道她們的生活狀況,有沒有出現什麼意外,還有有沒有就診的記錄,比如說接觸過毒物或者……病毒!”
“我來畫思維導圖和時間軸!”一位年輕的醫生,快速拿起筆和紙。
“我來看看。”虞言卿走上前。
“我也來!”夏旅思也上前。
頓時,會議室裡的氣氛變得空前熱烈。虞言卿站在畫圖的醫生旁邊,一邊看,一邊討論著什麼。她身旁圍的人,一個兩個三個四個,虞言卿帶著冷清卻溫和的淺笑,和他們討論。
裴音郗一直沒離開,站在門邊透過門上的玻璃看會議室裡的情景。開始是有點心驚,擔心那些人會嚇到虞言卿,實際上她也發現剛開始虞言卿皺著眉,表情中帶著克製和忍耐。
可是最終,她表現得很平常。虞言卿一直是個對自己很狠得下心的人,隻要是她決定了要去做的事情,無論多困難,多勉強,她都會儘力做到。
隻是,這為了脫敏治療,她真的什麼人努力去接觸啊?!
裴音郗看得雙手放在褲袋裡越捏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