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做了六個小時, 天已經亮了,在天亮之前,警方就已經趕到, 封鎖了整個港口。這件事牽涉高度機密的SHEVA病毒, 加上涉及大規模犯罪分子和警方的槍戰, 不僅有數名警員傷亡, 還牽涉京都最大的財團虞景集團的首腦人物。
事情發生以後,除了港口被封鎖, 秘密集裝箱實驗室外麵更是裡三層外三層地重兵把守。
向汝喬窮儘了一切能量,動用了父兄在政界的影響力勉強進入現場, 卻被告知現場的一切和整個事件已經被列為絕密級彆,任何人不得靠近。向汝喬通過手段了解情況以後哭倒在地, 幾乎崩潰。
水柳在現場昏厥已經緊急送院,裴音郗身受重傷生命垂危被警用直升機第一時間送走。而虞言卿,向汝喬到的時候,醫生已經宣告她死亡,因為虞言卿的特殊身份,和她在官方處理病毒事件中的特殊影響力, 她的消息和她本人都被列為最高機密,直接被一輛全黑塗裝, 沒有任何標識和車牌的車秘密送走。向汝喬瘋了似的衝上前,也隻能看見她被蓋上白布推進車裡的樣子。
虞言卿出事的消息終究是掩蓋不住的。港口還在封鎖中,就有大批的媒體聚集在外麵想要一探究竟爭搶獨家新聞。接下來一段時間, 流言四起:
——港口驚天大案,據知情人爆料,發生劇烈槍戰多人死亡。
——據傳虞景集團當家人虞言卿據傳在港口大案中身亡,警方不承認不否認, 態度令人猜疑。
——港口大案內情被列為絕密,據推測和現在流行的神秘新型病毒有關,牽涉虞言卿及其前妻裴音郗,虞景集團和病毒似有千絲萬縷關係。
本來就是輿論中流言四起,而虞景集團內部各派係的紛爭卻更加劇了這種流言,使得大家族豪門爭權的事情變成比連續劇還精彩的劇集,每天都有新的劇情出街。
向汝喬已經忙得快要吐血了。水柳哀慟過度,昏迷了幾天幾夜,醒來以後情緒非常消沉,向汝喬隻能讓水柳的媽媽來照顧她,兩母女抱頭痛哭的樣子,看得向汝喬默默掉眼淚。
夏旅思失蹤了,懸崖下找到了她的車,車已經嚴重變形焚毀,但是警方沒有在車裡找到夏旅思。官方為此在附近開展了大規模的搜尋,然而一無所獲。
眾多搜救專家推測可能是車墜崖過程中劇烈的撞擊把人甩出來後,落入了河中隨河水飄走了。無論是哪種可能,大家未曾說出口的推測是,在那種情況下,種種跡象表明,幾乎沒有生還可能,夏旅思已經犧牲了。
裴音郗則成了所有人最牽掛的變數。她一直昏迷,期間數次危殆,向汝喬和虞家人幾乎每天都有人守在她身邊,知情人都覺得她隨時會撐不下去。但是水柳一直堅信她一定很快會醒過來,因為虞言卿說過手術很成功。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裴音郗不知道外界的風雲變幻,也不知道因為她和虞言卿而攪起的滿城風雨,她昏迷了一個月。臉色蒼白,身體消瘦,但萬幸的是身體各項指標都回複得良好,受傷的大腦經過數次精密的檢查,醫生也一致給出了恢複極佳、預後極好的結論。
但是裴音郗還沒醒。水柳從一日看一回,到一日看三回期盼她醒來,可裴音郗像是在逃避某種現實一樣,安睡不醒。醫生無計可施的情況下,隻好推測說,如果裴音郗長時間不醒來,也許會變成植物狀態,就是俗稱的植物人。水柳受不了這種煎熬,終於在這天忍不住哭了。
水柳哭著握住裴音郗的手說:“你一定會好的。虞醫生說過你很幸運,創傷不嚴重。而且虞醫生說了,你的手術很成功,你是虞醫生用儘全力換回來的,快點醒啊。”
瑤瑤一邊扁嘴,一邊努力地安慰水柳:“姑姑,你彆哭。媽媽一定會好的,你看她每天都在努力的睡覺長好傷口,她的頭發也很努力的長長。”
水柳哭著笑了,伸手攬住瑤瑤小小軟軟的身體,獨特的小蘿莉的香味讓人安心,仿佛她那美麗絕倫的母親還在悉心地在照顧她,讓她的每一個點滴都那麼精致漂亮。
“嗯,小瑤瑤說得對,姑姑不能哭,你媽媽很勇敢。你不知道她那天晚上打壞人有多厲害,一個人站在哪,所有壞人都不敢出來!”水柳哭笑說。
“嗯,所以媽媽,你要快點好起來,等媽咪去撒哈拉大沙漠裡麵救完那麼多那麼多的小朋友以後,你就可以和媽咪和我一起帶著我的小黃毛雞散步了。媽媽,醒來,媽媽醒來。”瑤瑤趴在裴音郗的耳邊奶聲奶氣地叫她。
除了水柳,向汝喬和水柳的媽媽應星虹站在旁邊,都快要為瑤瑤的話萌化了心,也疼碎了心。眾人沒有告訴瑤瑤實話,隻告訴她虞言卿接到緊急秘密任務,去撒哈拉大沙漠幫助那些沒有水喝而生病的小朋友去了。
因為虞言卿離家是見怪不怪的事情,瑤瑤從小到大已經習慣了自己美麗的母親突然離家然後過好久才回來的節奏,於是瑤瑤並沒有多起疑,就接受了這個說法。
孩子的懵懂無知,孩子的滿懷期待等著媽咪歸來,讓人欣慰,卻也更讓人心疼。在場的三個大人眼眶都紅了。
瑤瑤的呼喚好像起了作用,喚醒了裴音郗心底強烈的母性。瑤瑤趴在她耳邊不停說話,裴音郗的眼皮顫動了一下,再顫動了一下——
“她,她好像醒了!”應星虹最先發現裴音郗的眼睛掙開一條縫。
“天!裴音郗——嗚嗚,裴音郗……”水柳握住她的手搖晃。
瑤瑤趴到她眼前,笑容燦爛:“媽媽!”
裴音郗的喉嚨裡發出乾啞的聲音。咯咯地說不出話來。
向汝喬按了鈴叫護士,然後馬上轉身打電話,把為裴音郗做治療的整個專家團隊全部叫過來。
“媽媽,媽媽!”瑤瑤繼續喊她。
可是裴音郗似乎急得滿頭是汗,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然後非常勉強地吐出兩個字:“言卿……”
水柳趕緊笑著轉移話題:“裴音郗,太好了,歡迎你回來。你看這是瑤瑤,我是水柳,你還記得我們嗎,我們都很想你。”
可是裴音郗似乎沒在意水柳說什麼,甚至不去看瑤瑤,她掙紮著想起來,嘴裡隻是念著兩個字:“言卿……”
醫療團隊接到指令火速趕到病房來。裴音郗的情緒有點激動,醫生為她注射了鎮靜藥物以後,給她安排了各種嚴密的檢查。這種檢查包括身體功能上的,還有大腦功能上的。
檢查一直持續了兩天,這兩天中,裴音郗嘴裡始終隻有兩個字“言卿”。等到向汝喬和水柳坐下來聽醫療團隊的結論的時候。向汝喬睜大了眼睛:“失語症?這是什麼鬼!”
醫療團隊的腦科醫生說道:“這是大腦皮層受到嚴重外傷時容易出現的功能障礙。裴總醒來以後,除了“言卿”兩個字以外,再也說不出彆的話。我們開始以為她是無意識的,後來發現,其實她的意思一直是再說,她要見虞醫生。隻不過她已經無法正常說出來,連我們試圖讓她寫下來,她也隻能把大致的文字寫出來,順序卻不能按照正常的順序排列。於是我們判斷,她腦子裡邏輯思維正常,但是無法說出來,符合失語症的症狀。”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她像是失憶了似的,她連女兒都記不清楚了。”向汝喬捏著額頭,眉毛皺起來。
“記憶混亂或者部分失憶也是有可能的,暫時不好評估這種影響會持續多久,也許過幾天她完全回過神來就會慢慢記起來,也或許很難恢複以前的記憶。但是她至少還記得對她來說很重要的事情,比如她不停地找虞醫生。”醫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