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亦穀被注射了虞揚和秋柏夫婦特製的藥物以後, 心跳和腦電波都出現了不同尋常的反應。大家都在著急地等,虞言卿帶著醫療團隊一直在做一些生命支持,幫助他蘇醒過來。
過了兩個小時, 眾人都在病房外的會客室等待的時候,瑤瑤溜進病房裡去研究各種新奇儀器的時候, 發現裴亦穀醒來了。
最先是看見這一直睡覺的爺爺睜開眼睛, 瑤瑤湊過去,小腦袋左邊擺一下, 右邊擺一下。發現這大爺爺的眼珠子會隨著她的擺動而轉動, 瑤瑤笑了:“咦, 眼珠子會轉。大爺爺你醒來了嗎?你不說話嗎?”
“小郗……”裴音郗看到瑤瑤,想到的隻有自己五歲大的小姑娘裴音郗。
“小郗?”瑤瑤又左右擺頭,因為她覺得這個大爺爺全身不會動, 眼睛卻會隨著她擺頭的動作而轉動,人體的反應挺好玩的:“嘻嘻!你是說我媽媽呀。你等著,我去喊媽媽來。”
瑤瑤蹦蹦跳跳地走出去, 探個頭看見一屋子的媽媽們、爺爺奶奶們還有姑姑和應奶奶,小蘿莉的聲音活潑清脆:“大爺爺說要找媽媽。”
“什麼?”虞揚一開始開沒反應過來。
“天!”
然後全部人愣了一秒鐘,接著, “唰”的一聲, 所有人齊刷刷地站了起來, 然後全部步調一致,衝向病房。
虞揚推著秋柏的輪椅,首先到了床邊。裴亦穀昏迷之前最後見到的就是他們, 虞揚首先對他說話,喚醒他的記憶:“亦穀,老夥計, 你可醒來了。二十多年沒見啦……你還認得我們嗎?我們都老啦,你受傷以後昏迷了二十多年,你知道嗎?知道就表示一下,表示一下呀”
裴亦穀眨眨眼,手指微微抬了一下。
秋柏喜極而泣:“他聽懂了,他的意識是清醒的。二十年了,我們終於能看到你清醒的一天。”
“小郗……”裴亦穀微弱嘶啞的聲音喚著裴音郗的名字。
“爸爸,”裴音郗趴在他旁邊,眼眶紅紅的抹了一把眼淚,對父親的印象停留在五歲時無憂無慮的快樂,一轉眼竟已是漂泊著長大,那麼多年了,裴音郗悲從中來:“是我,你看,我好好的,我已經長大了。”
裴亦穀半閉的眼睛在看到裴音郗的時候,竟然睜大了,像是變得更清醒,眼睛中也多了許多的神采。“小郗……”
“爸爸,爸爸。”裴音郗握著他的手不停叫他。
“不哭……”裴亦穀小聲說,還是裴音郗印象中的,堅強偉岸的形象。
小的時候,每當裴音郗跌倒、委屈,或者是玩玩具遭遇挫折的時候,爸爸總是會用他強壯的手臂一把抱起她,然後堅定又溫柔地對她說:“不哭,哭不能解決問題,我們來一起重新試著,再做一遍。”
或者是對她說:“什麼事都不要怕。爸爸會保護你。你堅強起來,去解決問題,總能解決的。”
裴音郗想起了小時候爸爸和她相處時的情景,她帶著淚笑了:“對,不哭,這是很高興的事。爸爸你看——”
裴音郗牽起虞言卿的手,一牽到大美女香香軟軟的手的那瞬間,裴音郗就忍不住笑得甜甜的了。她忍不住親昵地摟住虞言卿的肩膀,像獻寶似的對父親炫耀她心愛的人:“爸爸你看,這是虞言卿,她是我的妻子,我好愛她。”
“爸爸,我是虞言卿,初次見麵。不過你很快就會熟悉我的,因為你以後會經常見到我,我是你的醫生。”虞言卿溫婉地笑了笑。隻不過後半句,又變成了醫生那種淡定平靜的語氣。
就連這點,裴音郗都忍不住覺得虞言卿好可愛,她家醫生還真是,有事說事,從來都不會管人情世故。無論對誰,無論什麼時候,都這麼睿智堅定、醫者仁心呢。嗯,對誰都是那麼冷若冰霜公事公辦,隻有對她的時候不一樣,好可愛。
裴亦穀驚訝了一下,前一秒驚訝完印象中5歲的女兒已經長大,後一秒就驚訝這連女兒連婚都結了,對象是個女子,而且這年輕的醫生和虞揚秋柏兩夫婦十分相像——
三聯驚的裴亦穀微微轉頭向著虞揚夫婦的方向,虞揚自豪地笑了笑:“對的。虞言卿是我們的女兒。我第一次知道的時候也很驚訝,她們竟然能相隔千裡遇見,而且發生這樣的緣分。”
“小,小郗……”裴亦穀抬起手來,再喚著一個名字。
裴音郗笑了笑,她知道爸爸不是在叫她,恐怕是在找那個古靈精怪的小瑤瑤吧。此刻瑤瑤因為不夠高,正從兩個媽媽的腰部中間鑽出個腦袋來看呢。
裴音郗身體一讓,把瑤瑤抱到前麵來,然後笑著對裴亦穀說:“爸爸,你看看她,這是瑤瑤,我的女兒,你的孫女。剛才就是她發現你醒來了,瑤瑤很可愛對不對。”
“嘻嘻,大爺爺,我是瑤瑤不是小小郗。”瑤瑤從隨身的小布包裡掏出一張賀卡來,這是她今天早上畫的,上麵她照著裴亦穀的樣子,把他畫成了一個超人的漫畫形象,瑤瑤說:“這是我給你畫的賀卡,媽媽說你以前像超人一樣厲害……好酷,你快點好起來喲,表演給我看看呀。”
瑤瑤說完,大家都笑起來。裴亦穀似乎極喜歡瑤瑤,原本虛弱的臉上竟然露出些微的笑容來,他勉強地抬起手指,微微勾到了瑤瑤的小小手以後,就一直輕輕摸著,再沒有挪開。
這時門外急匆匆跑來一個人,水柳和應星虹把他迎進來,這個人五十多歲的年紀,頭發灰白,身材精瘦,膚色很黑且眼神顯得非常銳利。可是這個人一見到裴亦穀,馬上變得百感交集,走到床邊啞聲說:“會長!”
裴亦穀半眯起眼睛,輕聲說:“阿水……”
“是我,會長你還記得我!”水永摸摸自己的臉和灰白的頭發,靦腆地說:“我都成這副模樣了,沒想到你還認得我。我們找你20年了,總算找到你了。”
水永的這幅樣子,連虞言卿都沒有太多印象了。當年他還叫裴永,在虞景莊園當園丁,為人很低調,虞言卿在那三年間回過幾次莊園,每次看到的都是他帶著草帽,彎腰在莊園裡四處整理花草的樣子。
虞言卿唯一印象深的,隻有裴永那十幾歲的女兒,也就是園丁的女兒裴音郗,喜歡圍在她身邊轉來轉去,或是蹲在不遠處一邊整理花圃一邊偷看她。
水柳對水永,更是沒什麼印象了,五歲時一覺醒來就沒有爸爸了,二十幾年來從沒見過麵,連照片都沒有一個。雖然水柳知道這是造化弄人,都怪那死去的塞耶年一手製造的長期追殺裴音郗和她的恐怖氣氛,讓她一家人和裴音郗一家人,甚至虞醫生一家人的命運都被改寫。
沒有誰對誰錯,一切都是無可奈何。水柳看了自己這個幾乎認不得的親生父親,也是五味雜陳、不勝唏噓了。
裴亦穀把在場的人都認了一遍。到後麵的時候,已經明顯的開始出現意識模糊的現象。這在虞揚夫婦的預料中,裴亦穀的大腦細胞已經脆弱,被強行喚醒,等待他的就是極速的衰竭。
原本他一醒來,見的這一麵,就會是最後一麵,這就是虞揚夫婦知道了喚醒他的方法,卻始終沒有告訴塞耶年,也沒有實施喚醒的原因。隻不過現在有了虞言卿和水柳共同研究出來的“極地”,他們要為裴亦穀冒險一試。
虞言卿吩咐裴音郗帶其他人先回去,她則吩咐水柳:“水柳,按照我們之前演算過的劑量,開始注射第一針極地。”
“好的。”水柳手腳麻利地開始打開冷櫃配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