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音郗想叫住虞言卿, 伸伸手想拉住虞言卿。可是話沒能說出口,也沒能牽住她的手。直到門被帶上的聲音響起,裴音郗這才意識到, 她和虞言卿吵架了,而且虞言卿以前從來沒有這樣生氣得直接不理她了。
唔, 心裡酸酸的。她是個成熟的大人, 她還是幫會大佬呢, 她很堅強才不會想哭,隻不過鼻子酸酸的, 臉上的熱氣熏得人眼睛熱。
不夠成熟體貼, 還讓虞言卿覺得昨晚的兩人之間的歡好很過分……裴音郗心疼虞言卿委屈,可是她自己也覺得委屈。
裴音郗開門出去, 再回到虞言卿和她的兩個朋友做水療的套房的時候, 卻發現她們三人已經先一步離開了。
裴音郗趕緊打了電話給虞言卿的司機,司機說正在送小姐回醫院。裴音郗確認了虞言卿的安全, 知道她不想和她多說,裴音郗無奈地掛了電話,然後酷著臉回公司繼續開銷售會。
於是那天下午的銷售會議大家都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 原本早上隻不過是驚濤駭浪級彆的業績壓力,到了下午,在裴音郗的把每個人的任務量都壓榨到極限的情況下,變成了山崩地裂的級彆。
向汝喬跟著叫苦不迭, 因為不止是彆人的壓力變大了,裴音郗給了更多的壓力給自己, 向汝喬作為董事長特助也跟著壓力倍增。
而且還要加班,一個會議開到大家都饑腸轆轆了,都沒能結束。向汝喬心想, 何況她還是飽受感情之苦的人,昨晚她和水柳不歡而散以後痛苦得一夜無眠,今天一整天沒吃東西,頭重腳輕神誌恍惚的,再進行這些工作簡直是酷刑。
好不容易下班了,已經是晚上八點。裴音郗心裡不快,堵得難受,故意把心思撲在工作上。還以為八點鐘才下班,虞言卿會在意到她不同尋常的遲下班呢。
怎麼知道威廉竟然打電話來告訴她說:“大小姐交代因為和多位專家調整了新治療方案,今天住在醫院,不回來了。”
大小姐真會記仇,翻舊賬,還凶她。家都不回了。
裴音郗想了想還是去醫院找虞言卿了。但是虞言卿是真的忙,裴音郗到了,她也一直沒出來,不是在和藥物專家一起配藥,就是在檢查室裡和彆的醫生一起研究檢查的結果。
裴音郗站在走廊上等虞言卿出來,過了好久,在初冬的天氣裡走廊上陰冷的風吹得人骨子生疼。這時一間檢查室的門打開了,醫生和護士們魚貫而出,然後在走廊上匆匆走過,沒有人留意到裴音郗。
虞言卿被簇擁在他們之間走出來,卻是一下子就看見了裴音郗站在走廊背光處的身影。虞言卿把手上的資料夾順手交給了身邊的助手,然後走到裴音郗麵前站定微微偏頭看她:“你過來了?你怎麼還沒回家。”
“你不也沒回。我,我剛下班過來。”裴音郗還是忍不住,她做不到不理虞言卿。
“吃飯了沒有?”虞言卿問。
裴音郗的表情不變,倔強地不說話。
虞言卿覺得這人來了就是來惹她生氣的,看她悶不吭聲,眼睛裡都有紅血絲了,肯定沒吃飯,中午也沒吃,就灌了那半碗醋。虞言卿咬著牙,低聲說:“趕緊回家吧。”
她和威廉說一聲馬上準備點吃的,回家了起碼裴音郗能多少吃點。
裴音郗還是不說話,沉悶的性格在此時表露無疑,明明心裡波瀾壯闊,生氣又發泄不出來,委屈又不肯對虞言卿說。於是兩人一下子僵持了。
虞揚推著秋柏的輪椅,是最後出來的。他們準備進裴亦穀的專屬病房的時候,虞言卿和裴音郗正僵持在門口。
“小裴來了,怎麼在外麵說話。”虞揚說。
“爸爸,媽媽……”裴音郗低沉的語調小聲打招呼。
“媽你們先進去,等我一下,一會進來。”虞言卿清淡冷靜的聲音倒是和平常無二致。
不過和平常一樣,才是反常。
秋柏多看了兩人一眼,因為裴音郗在這裡,哪一次裴音郗來的時候,自家的女兒不是開懷欣喜的呀,甚至連平時一絲不苟的態度,都會柔軟下來,說話時專業平靜的語調都會不自覺帶著嬌俏的意味。
現在這倆孩子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麵對麵站著連手都不拉一下,一個麵無表情,一個低著頭賭氣,鬨彆扭啦?
“誒,你兩這是怎麼了。”秋柏打量。
“我們先進去吧。”虞揚低頭對妻子說,然後推著輪椅往前走。
“回去吧。今天我們給你爸注射了極地,我留下來觀察情況。”虞言卿說。
“那我也留下。”裴音郗說。
“瑤瑤一個人在家。”虞言卿歎氣:“你不是對我有意見嗎,都靜一靜,明天我找你談。”
“我才不想靜一靜。”裴音郗撇嘴:“為什麼現在不能談,你故意的。反正你就是不肯哄我。”
這哀怨的語氣。如果不是虞言卿氣還沒消,真要被她逗得笑出來了。虞言卿無奈歎氣:“你看,我們都不能心平氣和。我進去了。”
“那我要去喝酒了。”裴音郗賭氣說。
“快去喝,喝完快點回去。”虞言卿氣不打一處來。平時看起來挺成熟穩重的,鬨起脾氣來是個幼稚鬼。
正好助手出來叫她,虞言卿說完就轉身進去了。
啊啊啊,要乾壞事都不理她了。回去就回去,心平氣和誰不能。裴音郗拿出電話打給水柳:“水柳,喝酒不?搞兩瓶豪的,我請客。”
水柳原本正在猶豫,要不要回家去找喬喬。昨天兩人那些話,彼此都難受得夠嗆,心裡想著她,不去難受,可是去了,如果再麵臨昨晚的那種場景,更難受。
水柳正在糾結成一團麻的時候,聽裴音郗這麼說,水柳說:“喝啊,要喝一頓喝掉一個月工資那種。”
裴音郗這個人又悶騷又克製,水柳從沒見過她心情鬱悶地喝酒。就連那時她離婚,應該是很鬱悶了,都表現得沒事人似的。甚至在大家以為虞醫生已經不在人世的那段撕心裂肺的時間,裴音郗傷心痛苦得屢次病倒,都沒鬱悶到要借酒澆愁。
所以,水柳走到酒吧,發現裴音郗把一大杯白蘭地像喝水一樣灌下去的時候,水柳攤手歎氣:“你這是遇上什麼事了,鬱悶得這樣糟蹋酒。”
“她生氣了,不肯回家,還不肯和我說話,說要靜一靜。明天才要和我說話。”裴音郗說著再灌了一杯。
“吵架啦?虞醫生這麼說。”水柳又同情,又覺得好笑,確實像是虞醫生會做的事。冷處理讓情緒降溫,冷靜理智地分析問題,然後再想辦法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