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先耍幾天再說——西崗秋遊(2 / 2)

安瀾已經聞到了熟悉的菜盒香味,聞言不客氣地咬了一大口:“……嗯,好吃阿姨,特彆好吃,跟雲間菜、馬食菜、麵條菜、麥爪兒菜、黃白菜菜盒的味兒都不一樣,但一樣好吃。”

精心準備的食物被喜歡,田素秋十分高興,她拍了一下旁邊眼巴巴看著安瀾手裡菜盒的保山的頭說:“彆對著流嘴水了,家裡還有一盆餡兒咧,跟著年年過來吃。”

保山推著年年往祁家走,一邊走一邊嚎:“啊哈——,我還想再吃倆桂花火燒啊——,可是我也老想吃菜盒呀——”

這家夥最終還是吃撐了,倆火燒,倆菜盒下肚,稀飯喝了小半碗就喝不下了,被三奶奶戳著額頭數落了半天眼大肚子小,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生就的吃嘴精。

年年其實也有點撐慌,可是他的肚子跟保山不一樣,怎麼吃都是癟的,所以他隻要他不承認,就沒人能看出來他吃撐了。

保國已經名義上過繼給劉二毛了,而且雖然暫時還沒有從對麵柴小醜的院子裡搬走,於家老院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最多半個月,肯定能搬過去,所以他現在在家已經不挨打挨嚷了,吃食上柴小醜也沒有再刻薄他,每天都能吃個八成飽。

不過,年年去學的時候,還是給好朋友拿了一個菜盒,保山給好朋友拿了一個桂花糖火燒。

保國拿到那個一看就油酥酥的火燒,嘴水都快流出來了,卻說:“我想叫俺媽跟四國、增國吃點,中不中?”

保山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他說:“他們都不要你了,你有點好吃哩還想給他們?”

保國訕訕地笑:“不是俺家哩人不要我了,是俺二毛大爺跟大大老想要我。”

保山白眼珠看他:“那你去給吧。”

保國掰下大概三分之一,小心地捧著,把另外一大半送回了家裡。

年年雖然心裡希望好東西都是保國一個人吃,可他沒有說,他知道人得孝順,得對兄弟姊妹好。

扭頭對站在溝塹上送他們的安瀾笑笑,年年說:“安瀾哥,等著我啊,俺再上兩節課,咱就能去西崗耍了。”

安瀾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對小孩笑:“好,我在家裡等你。”

*

吃過晌午飯,年年終於盼到了隨便耍的時光,一過高家mar,他就大叫著撒開腿往老墳堆跑:“啊——,鎮些小蟲兒,老美老美老美;哎呀安瀾哥你看,樹葉都黃了,鎮些樹擱一堆兒,比晚霞還好看。”

安瀾消消停停地走在後麵,看著小孩嗬嗬笑。

保山嫌棄地看著年年對安瀾說:“就一片樹,還是擱墳地裡長著,年年咋會恁待見咧?”

保國說:彆說一片,就是一棵,年年也照樣待見,他家那個黑槐樹,椿樹,年年不就成天待見哩跟仙樹樣麼。

安瀾看著衝上老墳堆仰頭看柿樹葉的小孩,微笑著說:“年年心裡頭美,看什麼都美。”

保山和保國其實也可待見西崗,倆人跟著安瀾裝了會兒穩重,很快就忍不住了,也衝到老墳堆上鬨騰起來。

等安瀾走到,年年指著隨風飄動的柳樹枝說:“安瀾哥你看,白居易說哩不對,其實桐樹跟柳樹都可皮實,柳樹到春天早早就發芽了,秋天最後才落葉兒,你看,這兒柳樹葉兒還都冇落咧,黃丟丟哩,跟小梭樣,多好看。

桐樹雖然落葉有點早,可是它潑壯,可好栽活。

雖說白居易說哩竹子我也待見,可我也可待見可待見桐樹跟柳樹。”

安瀾點頭:“嗯,確實,那隻是白居易的一家之言,其實桐樹跟柳樹都是特彆好的樹。”

年年高興了,說:“不過,我可待見那一句,‘曾將秋竹竿,比君孤且直’,這一句可美唦?”

安瀾說:“是很美。”

年年說:“我每回一讀到這一句,腦子裡就出來個人,那個人比俺哥還高,也是恁瘦,站哩跟解放軍樣恁直,擱一片野地哩溝塹上站著,風給他哩袍子刮的往斜裡飄著,他這個手背到後頭,仰著臉,稍微眯一點眼看著可遠可遠哩地丈兒。”

年年說著,還給安瀾比劃,左手背在後腰間,右臂微微曲著,臉微仰,嘴唇抿著,眼簾微垂凝視遠方。

安瀾看著小孩的橛頭碎花棉花和膝蓋處鼓起老高的夾褲,再看看他認真地學著大人孤傲的模樣以及腳下的墳堆,又喜歡又想笑:“年年,你這是哪位胸懷大誌、憂國憂民卻快要被罷免的宰相在眺望故裡嗎?”

“哈哈哈……”年年大笑著收起了憂國憂民的表情,跑下墳堆拽著安瀾的手說,“我這是學人家跟‘秋竹竿’樣‘孤且直’咧呀。

不學了不學了,安瀾哥咱去看貓頭鷹。”

安瀾跟著小孩來到明明隻有二十多棵、感覺卻像夜晚的原始森林一樣幽暗恐怖的柏樹林。

那兩棵最大並且離得非常近的老柏樹在林子正中央,兩棵至少三百年的老柏樹樹冠龐大茂密,安瀾覺得那樹冠可以自成一個小世界,想必小孩也是這樣的感受,貓頭鷹應該就是小孩想象裡那個小世界的居民,所以他才會如此喜歡,如此念念不忘。

“呀,安瀾哥,你快看,仨,那倆貓頭鷹生了個孩兒。”小孩舉起手,用氣聲對安瀾說。

安瀾順著小孩的手看過去,立馬被柏樹枝上的一家三口萌的想大叫。

兩個漂亮得像工筆畫一樣的大貓頭鷹,中間擠著一個比工筆畫再漂亮一百倍的小貓頭鷹,一家三口正歪著頭看他們。

安瀾手撫上心口:“我的天,原來這裡真的有貓頭鷹,像畫一樣的貓頭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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