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1 / 2)

一樓客房在樓梯拐角,窗戶臨著私家花園,每天早上,花園的鳥兒和二樓露台的貓咪總要抑揚頓挫地吵一架。

聞楝洗漱完走出房間,彆墅靜悄悄,燕姐正在準備早餐,看他早早起床,問他要不要先吃點。

聞楝搖頭:“謝謝燕姨,我待會和大家一起吃。”

有些事情從小做慣,他現在也習慣搭把手,幫燕姐煮參茶、榨果汁,再順手給餐桌上的花瓶換換水。

燕姐總叫他放著,笑道:“待會太太看見了可不好。”

“以前在家也常做這些。”聞楝動作熟練自然,低垂眉眼柔和,“舉手之勞而已。”

燕姐從褚文蘭那知道他的故事來曆,畢竟不是養尊處優長大的孩子,這點小事也隨他,並不過分阻攔。

有參照才有對比,有對比才有優劣。

趙星茴嬌生慣養,十指不沾陽春水,聞楝勤快心細,即便家裡有阿姨,他也儘量自己動手,絕不給人添麻煩。

燕姐也在褚文蘭麵前誇聞楝,說這孩子如何如何懂事省心,自己房間永遠乾淨整齊,從來不需要整理,說話也好聽,待誰都禮貌客氣,看見他心裡都覺得舒坦,好多活兒不知不覺就被他順手做了,攔都攔不住,勸又說不過。

再小小聲補一句,哎喲,跟小茴比啊……這孩子真不錯,太太您心善眼光好,以後肯定有福氣。

短短時日,聞楝輕而易舉俘獲了家裡每個成年人的好感。

褚文蘭心裡高興,叮囑燕姐:“阿楝雖然懂事,你們也多照顧他點,彆讓他受委屈,星茴有的他也要有,他愛吃什麼你看著買,家裡有什麼事及時跟我說。”

“這是當然,太太您放心。”

有褚文蘭的叮囑,即便隻是寄住在趙家,聞楝丁點也不受冷落,燕姐跟他同住一樓,平時相處最多,對他態度也熱絡。

早上時間過得快,距早餐時間還夠聞楝複習功課外加背一頁英語單詞,某個時刻,天花板突然震起動感十足的音樂,繼而懶洋洋的拖鞋聲吧嗒吧嗒響起。

趙星茴捏著牙刷,滿嘴牙膏沫地把和鳥兒對罵的爆爆拎下來,先訓兩聲貓,再扔幾粒玉米喂鳥,最後“哐”地闔上窗戶。

同一時間,三樓的褚文蘭和趙坤則被家裡的音樂吵醒,褚文蘭揉著太陽穴問丈夫什麼時候能勸女兒關掉那鬼哭狼嚎的音響,她有個偏頭痛的毛病,真受不了這個。

在外混得如魚得水的趙總也禁不住揉眉歎氣。

甭提趙星茴和褚文蘭不親,他這個親爹湊上前去更沒有好臉色,明明小時候挺可愛的小棉襖,不知道是哪裡長歪還是青春期綜合征太強烈,現在比那帶刺的刺蝟還難料理。

一家人相繼下樓,聞楝已經坐在餐廳,跟趙坤則和褚文蘭道早安,三個人吃著早餐,聊幾句閒話,最後才見趙星茴拎著花裡胡哨的書包,慢吞吞地下樓。

就看她那哈欠亂飛、骨頭散架的模樣,那衣服裙子發型,都能惹起趙坤則額頭的一道皺紋。

趙坤則近來也惡補了一點青春期知識,這年齡的孩子逆反心理最重,最忌嘮嘮叨叨耳提麵命。

準點,司機送兩個孩子去學校。

聞楝坐副駕,趙星茴占據後座,楚河漢界永遠醒目——這個學期過了一半,兩人的接觸還僅限於一日三餐的交彙和學校路上的共處,下車各自散去,在學校素不相識。

也不是沒有遇見過,有時候學校活動,便利店門口或者學校食堂,迎麵走來或者擦肩而過,女孩子們總要竊竊私語或者多瞟兩眼,唯有趙星茴目不斜視,要麼傲慢得不屑一顧。

方歆才不管她,知道她在男生堆裡受歡迎但又對男的毫無興趣,隻顧拽著其他同學:“哎哎哎,你們知道不知道,這個月學校廣播新聞社的采訪對象是他哎。”

“……”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我就說他肯定受歡迎。”

作為一個半途轉入的插班生,讓聞楝在年級出名的不是走廊上的八卦,而是期中考試,他的名字刷新了樓下光榮榜的排名,再往後的秋季運動會,他打籃球的身影被抓拍,照片登陸學校月刊和公眾號。

家裡雖然沒有過分關注孩子的在校表現,但也不至於漠不關心。

褚文蘭平常多誇趙星茴漂亮可愛聰明,批評的話一句沒有,也不怎麼誇聞楝,一般叮囑他多吃點、放著讓阿姨做、彆太累著。

學校的兩份成績單寄到家裡,褚文蘭看兩眼後轉給趙坤則,再不出聲插手。

趙星茴的成績很契合她的風格,必然不會太好,但也不至於糟糕得太丟臉。

聞楝的在校表現倒是毫無疑問的優秀,標準的德智體全麵發展好學生。

趙坤則一聲清咳:“小茴要好好加油,多跟阿楝學習。早上音樂嘛,換成英語聽力就不錯,都初三了,該上的補習班也得上,上次家教來了一個月就走了,不行再換個,多找幾個也行。”

趙星茴輕飄飄說沒空。

學校初中部可以直升本校高中,中考壓力並不大,但也有考核線,要是考不上,趙星茴也不在乎,專注玩手機遊戲:“你今年賺的也不少,多花點錢不就行了。”

“你就不能努力點,自己考?”

“有錢為什麼要自己考?”她理直氣壯。

趙坤則臉上閃過忍氣吞聲的微表情,也摁著脾氣不說什麼,轉向聞楝:“阿楝不錯,成績這麼好,以後肯定有出息。”

“謝謝叔叔和蘭姨的照顧。”聞楝聲音輕。

“要不……小茴,阿楝,你倆放學一起做做作業,有學習氛圍嘛。阿楝你帶帶小茴,她有什麼不懂的地方也可以教教她。”

聞楝當然說好。

趙星茴壓根沒抬頭,玩著手機,語氣脆脆:“他不配。”

“小茴,怎麼說話的。”

趙星茴停手,腦袋一歪,衝著聞楝露出個大大笑臉:“哪裡來的窮酸土包子,裝什麼呀?他有什麼資格教我?”

微妙又敏感的自尊心迅速膨脹,迫使聞楝薄唇緊抿,表情卻克製著禮貌和空白的冷淡。

趙坤則蹙眉:“星茴!你又胡說八道什麼,有沒有點教養。誰教你的這臭脾氣?”

“上梁不正下梁歪唄。”趙星茴翻了個白眼,“你掛完客戶電話不也罵罵咧咧說客戶窮酸傻x土包子,我一比一跟你學的啊,自己沒教養還指望女兒怎麼樣,雞窩裡能飛出金鳳凰嗎?”

“趙星茴!!”趙坤則瞬間破防,勃然怒吼,“你整天嘴裡有沒有句好話?天天就知道不務正業,有沒有好好念過書,能不能懂點事?你給我上樓去,自己呆著好好反省!”

“哦。”趙星茴施施然上樓。

“不許玩,不許發出聲音,自己用腦子認真想想,你這樣做對不對。”

“吃東西總行了吧。”她不耐煩。

“餓著!!”

“那我報警,舉報你虐童。”她嗓音凶脆,“你餓死我好了。”

十四歲的趙星茴施展無差彆攻擊魔法,傷亡遍地。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饒是趙坤則持有中年男人清心寡欲三件套——手串、枸杞降火茶、開過光的彌勒佛,也沒辦法控製養孩子的心梗。

褚文蘭端來幾盅燕窩,安撫趙坤則:“有事好好說,彆衝孩子發脾氣。”

又叮囑燕姐送餐點去二樓,彆讓人挨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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