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2 / 2)

她也能在桌前熬到半夜十一點,熬到比聞楝還晚,不管留了多少作業都自己完成,絕不抄他一個字,硬撐著眼皮把那本可圈可點的講義全都啃完。

“你為什麼要學這麼好?”她咬著筆尖問他,“已經夠好了,為什麼每門科目成績都要求那麼完美?”

聞楝闔上書,淡聲回她:“除了成績之外,我還有什麼能要求的嗎?”

他也問她:“你為什麼要堅持?”

趙星茴又扔出一張紙巾,冷聲嘟囔:“我當然要好好念書,所有人都以為我辦不到的事情,我偏要辦到。”

重感冒痊愈之後,期末考試靜悄悄降臨。

連趙坤則都沒意識到這個學期“唰”地就結束,還尋思著兩個孩子在家沒去上學,是不是因為最近下雪,學校停課。

其實天上也就飄了幾朵雪花,花園裡連片積雪都沒有。

趙星茴的期末考試成績不錯,淩微給前夫打電話說過陣子她要回國處理些事情,再接星茴一起去新加坡過寒假,提前跟他打聲招呼。

“你能不能對女兒上點心?對她有點父親的關心和責任感,前陣子她感冒生病你都不知道。”淩微抱怨。

“我怎麼不上心,家裡有專人照顧她,文蘭天天安排她的衣食住行,她感冒我也叮囑她好好吃藥。”趙坤則大大咧咧,“你也知道我工作忙,公司業務忙,應酬又多,你要是能把她勸到新加坡去也行,我也少操點心。”

“你要是真上心,怎麼會領個孩子到家裡來住。”淩微語氣微冷,“星茴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她要是受一點委屈……”

“絕對沒有的事兒,我們都是為了星茴好。”趙坤則打斷前妻,好聲好氣,“你把星茴接去新加坡過寒假,我絕對沒問題,有空你也回家坐坐,我和文蘭都歡迎你。”

“……”

無關乎大人的恩怨,趙星茴這陣子在家吃吃睡睡好無聊。

聞楝也在,今年寒假他沒有回鄰市,褚文蘭說天氣不好,讓他呆在家裡,正好年前她要回去參加高中同學聚會,到時候兩人一道回去。

方歆來家裡玩,陪趙星茴一道擼貓打遊戲看電影,兩人這陣子迷上了懸疑片,窩在懶人沙發裡,一部部電影看得飛快。

那天方歆點開了一部恐怖片:“看這個吧,我們班好多同學說這部片子很好看。”

趙星茴抱著抱枕啃薯片:“可怕嗎?”

“應該還行吧,恐怖級彆不高。”

鬼片最需要氣氛和同伴,大白天的觀影效果還算歡樂,還有爆爆在旁搗亂,兩人嘻嘻哈哈擠在一起調侃:“這劇情也太無聊了吧。”

二十分鐘後,方歆接到媽媽電話,衝著趙星茴擠擠眼睛:“我老爸下班了,說晚上要帶我們出去吃大餐,我先回家嘍。”

“電影還沒看完呢。”趙星茴追著她下樓。

“你自己看吧。或者讓聞楝陪你看,他應該快從圖書館回來了吧。”

趙星茴自己不敢一個人在房間看。

她人菜癮大,又惦記著電影後麵的劇情,好不容易等聞楝從圖書館回來,吃完晚飯,糾結萬分又眼巴巴地盯著他:“你晚上陪我看個電影?”

聞楝看她眼睛閃閃發光的期待,並不確定她在期待什麼,想了想,溫聲道:“可以。”

“恐怖片哦,可能會有一點點可怕。”趙星茴蹦去客廳開電視,調出影片,“我已經看了一點,我們可以從頭看起。”

窗外天色已經完全黑透,隻有冷風颼颼吹著乾枯的樹枝,燕姐做完家務,沒什麼事的話會回房間休息,趙星茴想了想觀影氣氛,摁滅了頭頂的水晶大燈,隻留下客廳周圍的一圈氛圍燈,拍拍沙發。

“你坐這兒,我坐旁邊。”

聞楝在她身邊坐下。

趙星茴抱著抱枕窩進了沙發。

電影前二十分鐘的劇情顯得溫馨平淡,和“恐怖”兩字完全不搭邊。

三十分鐘後,電影正式開始進入了劇情,音效和節奏突然提了好幾個檔次,趙星茴本來好端端地吃著薯片,冷不丁被嚇得一哆嗦,手裡的薯片全都撒在了地上。

以每兩分鐘為進度,趙星茴的蠕動軌跡以聞楝為目標,十分鐘之後已經蹭到了他身邊。

她被畫麵嚇得一驚一乍,電影跳一個恐怖鏡頭,她也跟著應激,抱枕一會兒揪在手裡,一會兒擋在臉前,一會兒哆嗦,一會兒尖叫。

聞楝倒是很平靜。

“如果你害怕的話,我們可以不看。”

“可是我還想看。”她聲音發抖,猶豫害怕又欲罷不能,“我又害怕,又想看,你擋著我一點。”

聞楝沒辦法。

最後趙星茴整個人都躲他背後,隻敢顫顫巍巍地探出一個腦袋,或者在他肩膀上浮起一雙好奇萬分又小心翼翼的眼睛。

方歆說錯了,這恐怖片超級可怕。

血淋淋的畫麵突然跳出來,趙星茴一激靈一竄,身上的毛孔齊刷刷豎起來,揪著聞楝的衣服都在抖——他沒被電影畫麵嚇到,倒是被她時不時突如其來的尖叫聲和在背後的動靜給嚇了一跳。

後來趙星茴揪住了聞楝的手臂。

她渾然不覺,眼睛哆哆嗦嗦地瞅著,指甲已經掐進了他的手,力道重不重,皮膚刺不刺痛,全憑畫麵感強不強。

“聞楝,你能不能去把燈都打開?太暗了我害怕。”

聞楝還沒起身,又被拖拽著坐下:“嗚嗚嗚你還是彆走,我怕那個人又突然回來。”

她腦袋鴕鳥似的埋在他後背,哆哆嗦嗦開口,“你幫我看著點,我先不看……那個人走了你再告訴我。”

“已經走了。”

“真的走了嗎?”

聞楝平靜道:“真的走了,可以出來了。”

她腦袋從他肩膀上探出來,瑟瑟發抖地瞄了兩眼,五秒後又被畫麵暴擊一次,心都快跳出嗓子眼,猛地閉上眼,手指緊緊掐住聞楝,放聲尖叫:“啊啊啊啊啊——”

“趙星茴……”

聞楝被她吵得心神不能,嗓音裡有某種無奈,“那都是人造血漿和拍攝道具。”

“你騙我。”她手哆嗦錘他肩膀,驚魂未定,嗓子都嚇軟了,“明明超級可怕,你故意嚇我。”

“剛才真的走的。”

趙星茴連錘帶掐揍了他好幾下。

聞楝仰頭,無聲歎氣。

明明忍受著眼前的血腥畫麵,卻毫無半點沉浸感,還要飽受視線、耳膜和身體的多重折磨。

人生經驗之一:永遠不要和趙星茴一起看恐怖片。

電影看完,趙星茴好像魂都快被嚇沒了,聞楝好像被淩虐了一場。

兩人分彆回房睡覺。

半個小時後,聞楝洗完澡,換好睡衣,已經在床上躺好。

門口突然響起“叩叩”的敲門聲,趙星茴的聲音顫顫傳來:“聞楝,聞楝,你睡著了嗎?”

聞楝擰開門。

眼前的少年剛洗完澡,膚色白皙乾淨,臉頰有點嘭嘭的濕潤柔和感,頭發烏黑,眼睛明亮而嘴唇紅薄,穿著淺色棉質的格紋睡衣,青蔥挺拔,天然帶好感的氣質也很能安撫人,舒緩恐怖片的血腥畫麵和偌大空間的恐懼感。

趙星茴幾乎要擠在他房門口。

聞楝也是猝不及防看見趙星茴的臉——她披散著微潮的長發,整個人縮在長長的白色睡裙中,隻露出一張皎潔生動的麵孔,明眸漆黑又慌亂,濕潤紅唇緊抿,顯而易見的惴惴不安。

她手裡還摟著枕頭和薄被。

“我不敢在房間睡覺。”她嗓音絲絲嫋嫋,“我洗完澡,聽見浴室滴滴答答的水聲,我總覺得是血……爆爆還不理我。”

她仰起臉,又偏偏有種打攪人的理直氣壯:“聞楝,你陪我睡吧。”

聞楝佇立在門口,漆黑的眼睛盯著她,詫異又不知所措地抿了抿唇:“……”

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趙星茴湊在他眼皮子底下:“你把你的枕頭和被子拿出來,我們去沙發上睡。”

沒的拒絕。

聞楝回頭望望自己的床,又望望外頭,咽了下喉嚨:“好……”

客廳的凹型沙發寬大舒適,價格昂貴,皮質柔軟,睡覺完全沒問題,趙星茴占了一個,扔上枕頭,抖開被子:“你睡我旁邊。”

她蜷著把自己裹起來,裹成小小一團。

聞楝默不作聲地在另一座沙發躺下。

安安靜靜。

趙星茴窸窸窣窣翻了個身:“哎,你能不能挨我近一點,我聽不見你的呼吸聲。”

他掉了個頭,腦袋離著她更近點。

趙星茴胡思亂想:“聞楝,你能跟我說說話嗎?”

“說什麼。”

“隨便,有點聲音就行。唱首歌或者講個故事吧,小時候我媽媽都這樣哄我睡覺。”

看完恐怖片還要哄人睡覺,這絕對不是個正確的決定。聞楝無奈地閉上眼睛,複又睜開,語氣平和:“那我背課文給你聽吧。”

“要好聽的那種課文。”趙星茴嘟囔。

這麼寂靜的冬夜,這麼奇妙的氣氛,這麼青蔥的時光,少年淙淙清澈的嗓音緩緩響起:“永和九年,歲在癸醜,暮春之初……”

趙星茴的呼吸漸漸平緩。

他的嗓音緩慢停下,靜靜地聽了會,輕柔開口:“趙星茴?”

聞楝昂起了頭——她麵朝外側,一縷長發滑落枕畔,臉頰乖乖地枕著自己的手背,纖濃卷翹的睫毛覆在恬靜無暇的麵孔,紅唇微微放鬆,纖細身姿半蜷在薄被中,像個晶瑩剔透的美夢。

“趙星茴,晚安。”

聞楝輕言,安靜閉上了眼。

第二日一早,向來早睡早起的燕姐起床,詫異地發現沙發上躺著兩個裹著被子的孩子,黑鴉鴉的腦袋湊在一處,各自睡得沉靜,怎麼看怎麼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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