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32章(2 / 2)

他動搖過一分,站在褚文蘭麵前便有羞愧和迷茫,想說點什麼,但終究沒有說出口,最後隻是抿唇回答:“蘭姨,我……請給我幾天的時候考慮一下。”

他的考慮不在趙星茴的認知範圍內。

趙星茴收到了於奕揚的好消息——他收到了申請學校的offer。

“是不是應該好好慶祝一下?”於奕揚展眉淺笑。

“你想怎麼慶祝?”趙星茴由衷替他感到高興。

“出來玩吧,星茴。”

“好啊。”

他倆約了時間。

見麵的時間是晚上,地方是於奕揚挑的,在江畔的一間音樂餐廳。

餐廳前麵就是燈光璀璨的觀景河段,江風漫卷,夜景璀璨,餐廳的落地窗一眼可見窗外美景,露台鮮花環繞,布景精致,每晚有樂隊駐場,歌聲悠揚。

趙星茴和於奕揚約在這裡吃飯。

兩人開開心心吃了一頓美味晚餐,最後跟甜品一起端上來的還有一支玫瑰花。

“你不會要再給我變個魔術吧。”趙星茴笑得樂不可支,“敬謝不敏。”

倒不是魔術,是甜品的噱頭——液氮玫瑰,於奕揚把玫瑰花拍碎,紛紛揚揚的紅色碎花瓣撒在冰激淩上,拍出來的照片非常美。

她吃著玫瑰冰激淩,於奕揚起身去了舞台,抱起吉他,坐在高腳椅上,長腿支地,姿勢帥氣地唱起了歌。

是那年元旦晚會,趙星茴因為陪著生病的聞楝去醫院掛水,錯過了於奕揚樂隊的演奏的歌曲。

現在他想單獨唱給她聽。

趙星茴揚起笑臉,坐在鮮花環繞的露台,接受周圍的觀眾的側目和鼓掌。

十八九歲的年輕人,他們有明亮的眼睛和皎潔的麵孔,年輕的愛情美麗純粹,最能打動人心,好像整個世界都是他們的背景。

這頓飯吃完,兩人在觀眾的目送下沿著江邊散步。

晚風吹拂衣擺和發梢,翩翩如似少年腳步,兩人說說笑笑地漫步在江邊,隻是那麼一駐足,還沒說出更美更動聽的話語,已有璀璨煙火綻放頭頂。

趙星茴仰頭。

“喜歡嗎?”於奕揚並肩站在她身邊。

“喜歡,好漂亮的煙花。”她粲然淺笑,“你布置的嗎?”

“你上次不是說我的表白很無聊。”他笑得爽朗,“今天我略有準備,希望能讓你有耳目一新的感覺。”

“這次還不錯。”趙星茴點頭。

於奕揚牽住了趙星茴的右手,撫摸她纖細的手指,輕聲問:“星茴,你把戒指帶來了嗎?”

趙星茴打開了另一隻手——那枚銀色的戒指安靜躺在她手心。

今晚的安排很好很完美。

漂亮的餐廳,美味的食物,香甜的玫瑰冰激淩,動聽的音樂,璀璨的夜景,夏夜的星辰,絢爛煙花。

年輕人永遠不會對浪漫過敏,意氣風發的少年輕聲述說著什麼,明媚燦爛的笑容和更燦爛的煙火相得映彰。

夜晚的江風吹來涼意,於奕揚攏住趙星茴光潔的肩膀。

他將她圈於懷抱之內,明亮的眼睛望著她。

她仰頭和他說話,微笑對視。

一切的氣氛都烘托得剛剛好,恰恰適合表白、求婚、接吻、擁抱。

在最絢麗的煙花燃於天空之際。

於奕揚低下了頭,而她亦是輕輕踮腳。

他們在光影編織的夢幻火花升騰之際接吻,又在無數繽紛流星滑落之際融為一體。

江堤下的風涼而狂烈,角落裡站著人。

樂隊幾個人手忙腳亂地點燃煙花,方歆是今晚節目的總指揮,壓低音量:“喂,你們幾個不要偷看了,還有幾個煙花?快快快,全都搬過來放掉,我們現在要把氛圍烘托到最強烈。”

她又電話指揮黎悅:“黎悅,於奕揚的外套你給服務員了嗎?待會煙花放完了讓他們送過去,星茴今天裙子短,待會肯定冷,剛才照片拍到了嗎?你偷偷拍個背影照就好,彆被他們發現了。”

“這江邊風也太大了。”方歆齜牙咧嘴,搓搓胳膊,“風好冷。”

方歆撞撞身邊人:“聞楝,待會走的時候彆忘記了去音樂餐廳拿吉他……哎,你冷不冷?你臉色看起來很冰冷哎。”

“不冷。”聞楝的嗓音吹碎在風裡。

“他倆終於吻上了。”方歆抬頭,斜斜瞟一眼江邊接吻的人,笑得曖昧猥瑣,“你知不知道星茴她今天嚼了八百遍的口香糖,出門前還特意買了口氣清新劑……我看她緊張得要命,沒想到臨場反應蠻好的,吻的姿勢還挺美……哎,你說她是不是特意練習過?還是看過什麼接吻指南?”

“談戀愛真好啊……”方歆還在嘮叨,“他倆高興死了,於奕揚終於收到了音樂學校的offer,國外談戀愛多開心,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咱們還得留在國內……羨慕……”

聞楝單薄身形被風吹動,身姿卻仿佛早已僵住凝固,眉眼眸光都無比冷清,看不出一點溫度和情緒。

她不過想嘗試下接吻的感覺。

她隻是想要人陪她一起出國。

和他有什麼關係?

聞楝,和你有什麼關係?

江風將他皮膚吹得冰涼,那涼意侵入肌骨血液,沿著血管滲入心臟,幾乎要將整顆心麻木成冰,凍得徹底。

聞楝冷漠垂眸,咽了咽冰冷的喉嚨。

喉管裡有苦澀的血腥氣。

.

那幾天趙星茴的日子過得不知不覺。

她不太習慣手指上的銀戒,常會無意識地摩挲、轉動或者摘下它。

說高興好像很高興,說快樂好像也是快樂的,說緊張期待也許真的有一點,說迷茫又摸不著頭緒。

好像……

好像有好幾天都沒在家裡看見聞楝。

趙星茴意識到這個問題時,再認真回想了一遍,而後下樓去找聞楝。

她敲了好幾次聞楝的房門都沒有回應。

不知道他是出門了,還是到哪兒去了。

但他連晚上都不在家。

燕姐看趙星茴老是跑下樓敲門,也是詫異“哎”了聲:“小茴,阿楝已經回鄰市老家。”

趙星茴瞪眼疑惑:“他回鄰市了?什麼時候走的?”

“都走好幾天了,阿楝沒跟你說嗎?”

“他沒跟我說……”她語氣詫異,以為他回去看聞大伯一家,又緊追著問,“他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應該不回來了吧。”燕姐嘮叨,“他把房間的東西都帶走了,司機把他送回去的,太太也說他要去臨江念大學,以後也不會住在家裡。”

趙星茴心猛然一沉,擰開了客房的門。

這個房間他曾經生活過四年,如今已經改回原樣,桌櫃床頭都是空空蕩蕩,毫無住過人的痕跡。

室內光潔如新,連灰塵都不曾留下。

她再打開浴室,跑去門口鞋櫃,也沒有一件找到屬於聞楝的物品。

趙星茴不知道自己麵對這種情況,應該詫異還是憤怒,抑或是更複雜的情緒,但它們堆積的確堆積在心裡,讓她啞口無言,束手無措,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給聞楝打了好幾個電話。

聞楝沒接,也沒有回複她的消息。

沒有彆的辦法,趙星茴隻能硬著頭皮去問褚文蘭。

褚文蘭抱著孩子坐在她麵前,言笑晏晏地問她怎麼了,再微笑著哄她:“阿楝說高考結束了,留在洛江也沒什麼事,他想搬回家住,開學後直接去臨江上學,我也勸不過他,家裡最近又忙,隻能讓司機送他回去。”

趙星茴咬唇:“他沒有告訴我。”

“阿楝跟家裡人都說了,是不是你自己忘記了?你這幾天都跟奕揚方歆他們在外麵玩,回家也呆在房間裡,可能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真的沒有。”

褚文蘭臉上的笑容擺明了不信。

趙星茴心亂如麻:“他答應了陪我出國的。”

“是嗎?阿楝跟我們說他不想出國。”褚文蘭微詫,“我和你爸爸苦口婆心勸了他好多回,他每次都堅持說要留在國內。聞楝還是太懂事,他一來擔心多花家裡的錢,二來也說自己不喜歡國外生活,再說了,保送的也是國內頂好的大學,他也有不少同學都會去臨江念大學,那邊朋友也多,他也不想走。”

“他親口答應我的。”趙星茴秀眉深蹙,語氣咄咄逼人,“他答應過我要陪我出國念書,他答應了的。”

“小茴你是不是聽錯了?他要是真想出國,肯定就留在洛江,怎麼會回鄰市,他走的時候我們都沒挽留住他,申請學校那些他什麼都沒有準備。”

褚文蘭要上樓去,也不多說,“你要不信,可以問問你爸爸,他派司機送聞楝回去的。”

等趙星茴再去質問趙坤則,趙坤則覺得這事弄得莫名其妙,捏著額頭覺得趙星茴鬨騰。

“明明是他答應了我要要陪我出國,他卻一聲不吭地走了,都沒有跟我說一聲,還不接我電話。”趙星茴緊咬唇瓣,跺腳道,“我不管,我要他回來給我解釋清楚。”

“你彆鬨了。星茴,你能不能不刁蠻任性?你這脾氣性格能不能改一改?”趙坤則也是光火,眉頭深皺,“你能不能不想一出是一出?你又不是幾歲的小孩子,十八歲了,該成熟懂事了。聞楝他不想出國,你能讓我怎麼辦,把他綁上飛機?你這性格就是被你媽慣的,什麼都由著你。”

“我哪裡刁蠻任性?”趙星茴拳頭緊握,氣得眼眶發紅,聲聲尖利,“你們為什麼都覺得是我的問題?什麼都是我的原因?我在你心裡永遠都是不懂事不好不聽話,永遠都比不上彆人。永遠都是我的錯。”

趙星茴要讓司機把聞楝接回來,趙坤則不肯。

她說要司機送她,她自己去鄰市問他個清楚,趙坤則也覺得這事說得很清楚,完全沒必要。

父女兩人大吵一架。

趙星茴氣得砸了半個房間的東西,再踢開滿地狼藉,悶在房間裡掉眼淚。

家裡也沒人管她如何。

她給聞楝打電話,他卻一直一直沒有接。

趙星茴也有股莽勁,聞楝不接電話,她就一直打,隻要他手機沒關,她就能從早上打到晚上,再到半夜和淩晨。

持續了好多天。

她的脾氣就是這樣,可以隨隨便便不理不睬,也能在麻木的報複和怒火中不厭其煩地騷擾他,在某刻眼睜睜看著通話界麵跳出通話時間,再過十秒之後,才猛然反應過來。

“聞楝。”

本應該是劈頭蓋臉的一頓痛罵,或者是怒火滔天的凶斥,最後脫口而出的卻是委屈。

“趙星茴,彆再給我打電話。”他的嗓音在電話那頭格外冷淡,背景卻是在嘈雜的KTV裡,有人握著話筒唱歌,有人在聊天說話,“這個手機我一直沒用,過一陣也會換號,你不要浪費時間。”

“你欠我一個解釋。”她平靜的嗓音裡已咽下滿腔委屈。

“我從來沒有想過出國,也說過高考完要走。”他的聲音平靜到幾近冷酷,“提前祝你一路順風,生活幸福。”

聞楝掛了電話。

身邊朋友湊過來:“到底是什麼電話,你看了幾十遍才接?”

“沒什麼。”

聞楝捏著發燙的手機,麵無表情地摁下關機鍵。

趙星茴把手中的電話扔回床上,抱著膝蓋,麵色不虞地發了會呆。

爆爆蹭過來,舔她的手指。

她緊緊抱住了爆爆,捂住它的耳朵,語氣又冷又輕:“爆爆,他不要你了。”

趙星茴做人的準則是有人讓她不高興,她會讓所有人都不高興。

她有理由生氣,更有理由質問聞楝。

因為這事跟家裡鬨冷戰,趙星茴索性自己打車去了鄰市。

她依然穿漂亮的衣服和鞋子,精致得像公主一樣出現在嘈雜破敗的街頭,她站在那等了很久,終於在視線前方看見穿T恤帆布鞋的聞楝。

聞楝站在街道的另一邊,扭頭駐足,而後望向她。

她漂亮的眼睛帶著怒意,直直地望著他。

最後他邁步站在她麵前,抿唇不語,眸光是一如既往的漆黑幽沉。

“你為什麼回家不告訴我?”她嗓音冰冷清脆。

“你很忙。”他語氣微冷,唇角扯得很平,臉頰的酒窩都是冷淡,“未必有時間聽,聽了也未必會在乎。”

她咬唇:“出國不好嗎?”

他臉上似乎有笑容,但那笑容冷淡如白紙:“好與不好,跟我有什麼關係。”

“可是你答應過我。為什麼又反悔?”

“我從來沒答應過你。”

他冷漠回答,徑直往前走,“我從來沒想過要陪你出國,也沒有反悔過。”

“聞楝!”

趙星茴氣勢洶洶地追上他:“為什麼?”

他清雋的臉頰滿是冷嘲:“趙星茴,你不過是缺個傭人——陪讀念書,再給你洗衣做飯,當司機清潔工,任你呼來喝去。我憑什麼要願意?”

“我沒有把你當成傭人……”

“你不是這樣想的?帶著我出國,仗著你家對我的恩惠,不過就是帶個人,我需要幫你洗衣做飯寫作業,整理家務當司機,出門跑腿買東西,隨叫隨到隨你發脾氣,隨時替你解決各種生活的麻煩。”

對,她就是這樣想的——他就應該這樣做。

趙星茴緊緊咬住唇壁。

“趙星茴,我不是你的仆人,也不是你的奴隸。”

他頓住腳步,嗓音平靜喑啞:“我在你家住了四年,也足足忍受了你四年,你知不知道我這四年是怎麼過的?你以為我過去四年在你家衣食無憂、司機保姆伺候的日子很幸福?你真的以為我願意在你家多待一天?你以為我在乎你們嘴裡說的那些好處?”

他唇角勾起,是個冷嘲的笑容:“每一天我要都忍受你的無理取鬨,每一天我都在強迫自己接受你,每過一天我對你的厭惡就更勝一天,為什麼我不願意留在洛江,我為什麼不願意陪你出國?你不明白嗎?趙星茴,從第一次見麵開始到今天結束,我自始至終都討厭你。”

每一句話都刺耳萬分,每個詞都讓她覺得萬分難堪,趙星茴極力忍耐,牙關緊咬,也無法逼回眼裡浮起的淚光,她拗起下巴,傲慢冷淡地輕視他:“是嗎?那我挺高興,能讓你四年都過得痛苦萬分……你這種心口不一、不識抬舉的爛人,我也是懶得多看你一眼。”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不願意嗎?你以為我真的很想帶你出國嗎?我不過就是想讓你不痛快,讓你們所有人都不高興,你、褚文蘭、還有我爸,我就想讓你們所有人都陪著我難受而已。”

她伸手一指,聲音因顫抖而翻滾:“最後一句話我也送給你——聞楝,你給我滾,從此以後,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麵前。”

聞楝眼風未落,漠然轉身。

趙星茴揪住自己的裙擺,亦是轉身離去,和他背道而行。

幾步之後,聞楝默然垂眼。

他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頓住步伐,偏首去看她。

少女身影因腳步急促而帶動長發飛揚,纖細肩背挺得筆直,而她永遠昂起腦袋,拗著下巴,傲慢又不服輸的模樣。,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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