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鳥兒在林中鳴叫,太陽還未徹底升起,靳叢雲垂眸正在為她包紮,那雙從來都薄情的桃花眼裡現在多了幾分複雜莫測,沉沉的淺灰色化為了一片深灰。
他沒想到這個人居然會這樣決絕的不給自己留分毫餘地,臨優曇到底知道她昨晚的做法會暴露出的是何等嚴重的問題麼?她竟是萬毒不侵的藥人之體,靳叢雲其實是該高興的,她身上的血雖然做不到可解百毒,卻可以起到緩解之效。
可靳叢雲也很清楚,世間唯有他一個人知曉,其實有另一種方法可以解這世間所有的毒,
此世間出現過的藥人之體皆為女子,18歲之前能夠破除藥人之體元陰的人必然破障全消,天下無毒無蠱不可解,然在那之後這藥人之體也就不存在了,甚至反而較之常人身體會更虛弱。
當然18歲之後破身則再也沒有這個限製了,到那時候她的體質會真正定型,自此天賦過人萬毒不侵,連那一身血對他人來說都再也不會有任何額外作用了。
可以說,隻要她熬過18歲這個坎,往後的人生都必然會一生順遂。
他伸手拂過她耳畔的發,想起了昨夜月下那夾雜著血腥氣的吻,靳叢雲歎了口氣。
在得知輪回可解的時候,他實在無法淡然處之,這輪回如同掛在他身上的枷鎖讓他處處受限。大不了,自己把她收入羽翼之下便是了,保下一個人的本事靳叢雲自問還是有的。
他本因為身體問題從來不去思考未來,可現在…男人想起了那個紅衣女子如火一般的笑顏,她雖然什麼都不記得了,可人卻還是那個人不是嗎?想要的就應該搶過來才對,思及此他眸光裡的憐惜到底還是逐漸化為了冷漠。
而那份冷淡之下隱隱糾纏著的異樣,被靳叢雲下意識忽略了。
他垂眸對床上陷入夢中的少女笑了笑,“你說你一無所有,那便跟著我吧,優曇。”
靳叢雲垂眸為她包紮手腕上的傷,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對上了她不知何時睜開的烏瞳,就這樣睜著一雙因為剛醒來而霧蒙蒙的眼睛這樣乖巧安靜的躺在他的身邊任由他動作。
他的心底因著這樣的姿態而無法控製的軟了軟,連帶那雙桃花眼都彎了下來。
“醒了?”
他的嗓音仍殘留了些許沙啞,輕且柔的音調連帶著尾音裡的揶揄,有著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親近。靳叢雲早就不是那個初見時滿眼警惕的魔教教主了,偏生他自己卻毫無自知,隻以為自己是為了某些目的才會如此。
臨優曇眨眨眼睛,目光落在手腕上被打理的極好的傷處,“青衣,你身體如何了?”
他微微一怔,似乎並沒有想到她開口先問的仍是他的情況。
“沒事了。”他的易容術極其高明,平平無奇的那張臉上的表情完全貼合了自己本來的模樣,靳叢雲摸了摸她光潔的額,“以後莫要那樣了。”
想起了自己醒來時懷裡那個姑娘滿臉蒼白血色染紅了大半個身子蜷縮在他懷裡的樣子,靳叢雲隻覺得整個人心底的戾氣都要被點燃了。
臨優曇抿了抿唇,“如果不是你,我不會這樣。”她的語氣有點委屈,似乎是在解釋什麼。
他不知為何眼神灼灼的盯著她看,“對你師兄也不曾這樣麼?”
她似乎有些迷惑他為什麼這樣問,但仍是如實回答,“沒有。”臨優曇垂下眸子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傷,“師兄他…其實很抗拒我,但我不知道自己哪裡做的不好。”
他本是心情不錯,但果然還是看顧沉衍很不順眼,靳叢雲摸了摸她柔順的長發,“無妨,將來若是優曇不想留在這裡,留在他身邊,可以來找我。”
男人看著她的側臉眸色漸深,若是來到他身邊,他自會好好補償她的。
臨優曇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眸光如星辰般亮了亮,從懷裡掏出了之前在寒潭裡找到的東西。
——是一個半月形玉佩。
“這個…是你的麼?青衣。”
靳叢雲停留在她長發上的手掌微微一僵,當下若無其事的收了回來,隻是點頭道,“是我的一位故友的。”陷入了某些回憶的人眼神不自覺的溫柔了些。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故友?”
“嗯,找了許久才找到的故友,她很好。”
臨優曇的眼睛瞪大了些許,“找到了……?”
“嗯,怎麼了?”
“沒,沒什麼。”她呆滯了一下,立即反應過來移開了眼睛,頗有些手忙腳亂的站了起來,“找到就好,沒事就好,我……我先走了。”
她失血過多一下站起來的下一刻就是眼神一黑,雙腿一軟,在臨優曇即將跪在地上的時候被身邊的人一把撈了起來。
靳叢雲皺了皺眉,把人撈在懷裡的時候更是直觀的感受到了對方的虛弱,他俯身貼在她的耳畔輕聲囑咐,低啞嗓音如蔓藤般纏繞上來,“優曇,關於你的體質,不要對任何人提起。你師兄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