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給王妃灌了湯婆子,想來過會就能好。”
張婆子去而複返。
借著往被子裡塞湯婆子,無聲告知西廂房已熄燈,並暗示彆請府醫。
晉王與張婆子的反應,兩廂對比,相形見絀。
魏清寧淡漠瞥了張婆子一眼,但更顧全大局。
擔心把脈會節外生枝,她原本也有意阻攔:“王爺,我這會好些了。估計府醫業已睡下,上年紀之人,深夜就不叨擾了。”
“您也早點回去歇著吧,今日是我任性了,還請王爺勿怪。”
怎料,請神容易送神難:“還是叫府醫瞧瞧為好,本王也能安心。”
“王府養著府醫便是為了深夜之急,你不用多慮。”
許是有意安撫她,晉王俊臉多了些柔和淺笑,但語氣不容置喙。
再和善之人,終究也是王權貴胄。
一時間,魏清寧和張婆子都不好再插話。
心想著,把脈而矣。魏清寧又是貨真價實的女子,左右應該挑不出大錯的吧……
“王妃這是操勞體虛,加上風寒入體所致。”
鬢角已白的府醫,隔著藕粉芙蓉床幔,指腹搭在一截白嫩皓腕上,若有所思:“王妃近兩日可有著涼?碰過冰水……”
“不曾。”
聽到冰水二字,魏清寧當即否認。
內心警鐘大作,晉王府醫,醫術竟會如此高深?
她下意識攥住被角,再度進入戒備狀態。
“這就奇怪了,此等虛弱紊亂脈象,不似一般體虛宮寒呐。”府醫費解道。
“我今日看了太多賬簿,當時頭眼昏沉,便打開後窗賞梅來著。衣著單薄,吹了冷風。”
魏清寧語調平淡而和緩,實則每個字都三思而言。
將“憂慮體虛”和“風寒著涼”,都恰到好處解釋了緣由。
並補充道:“我此前體質也偏寒,尋常女子七日,我每次隻有三日……”說到這,她不禁頓了頓,“在侯府時,也會一受涼就疼得厲害。”
“婦科之症向來複雜,如此,倒也說得通……”
府醫捋著胡須道,雖麵有存疑,但也算認同了魏清寧的說辭。
魏清寧卻不敢掉以輕心。
她剛剛那番話,更多為了解釋給晉王聽。
隔著兩麵床幔間縫隙,她一直在暗中觀察他的反應。
男人坐在窗前軟塌上,低頭翻著她先前隨口提及的賬簿,但注意力始終在她這邊。
當她說到“三日”時,他翻頁的動作,略有停頓。
待府醫話音剛落,他便放下賬簿,抬頭看過來,“既是多年寒症,也急不得一時半刻。日後你替王妃精心調理著,若醫得好,本王有賞。”
“是,老夫這便回去仔細翻閱醫書,力求以最溫滋養的法子,為王妃固本培元。”
府醫背上藥箱,起身離去。
月上中空,夜已深。
晉王先叮囑魏清寧好生修養,又吩咐“去庫房將血燕取來給王妃”後,隨後也起身出了門。
從始至終,神色都如往常一般溫煦,看上去並未起疑。
想來他近日心係都察院,對女子婦科病的事,大抵是全權交由府醫了。
魏清寧緊攥被角的手,至此才堪堪舒展。
殊不知,府醫侯在晉王書房門前多時,“王爺,對王妃診脈一事,老夫心中仍有疑慮,不知當講不當講。”
晉王微微頷首,允了。
“從王妃脈象看,她已疲勞體虛多年。不似養尊處優的侯府小姐,倒像是……粗使勞累的婢女。”
這話說出來,其實連府醫自己都不信。
侍衛也是嗤笑:“我看你是老眼昏花了。王妃和魏世子幾乎一模一樣,王妃若是丫鬟,那魏世子又當如何解釋?”
“所以老夫也納悶啊!這這這不合乎常理啊,太不合常理了。”
府醫急著,胡子差點都氣歪了。
侍衛:“我看你就是醫術不精,在給自己找借口。”
“老夫真沒有!老夫敢拿自己的胡須發誓,真沒找借口!”
“行了,你日後再多留意便是。”
晉王一錘定音,結束掉這場無厘頭的爭吵。
……
喝過用紅糖紅棗熬煮的血燕,魏清寧這些年來,難得在小日子初夜也睡得踏實。
但心係女子走失一案,她沒舍得休養,天未亮就起床梳洗。
西廂房內,得知晉王昨晚又請府醫又賜血燕,魏清漪急得坐不住了。
穿上官袍,主動前來主殿。
婢女全被張婆子支到外麵,魏清漪遞過去一碗紅糖水,笑著試探:“兄長身子可好些?早間特意讓廚房熬煮的,雖沒有血燕,但加了桂圓和枸杞。”
“有心了。”
魏清寧換回官袍,喝過紅糖水,便準備出門。
“兄長。”
見她不解釋血燕的事,魏清漪咬牙叫住她。
暫時不能撕破臉,便旁敲側擊警告:“我瞧著王爺昨晚對你甚是關心,不會你們在都察院時,被他發現什麼了吧?”
張婆子也幫腔:“世子爺,老奴是過來人,對這事經驗多。您往後還是離王爺遠著好些。”
魏清寧眼神默然一暗,這碗紅糖水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嗓音冷下來:“同在都察院為官,如何一直遠著?不若張嬤嬤扮成我,陪王爺去查案?”
張婆子隻略識幾大字,平日全憑一張嘴賣弄。這會被問得,連嘴也不敢張了。
魏清寧沒給張婆子留一份情麵,但對自己妹妹,舍不得說重話:“你不必擔心,在外我身為侯府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