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看到顧子元,宗洛難得生起些心虛。
當初他和師叔聊了一下,都覺得顧子元為人太過實誠,不懂人情世故。再加上回皇城一事變數太多,所以便沒有同他說。
其他儒家子弟倒也一樣不知道宗洛身份,隻知道實際上的領隊是他而已。
宗洛先前把全副心神都放在了解決《能飲一杯無》裡的男主男配,還有自己家暴君爹身上,完全忽略了這個這輩子才意外交到的好友。
屬實不能怪他,畢竟顧子元在原書裡毫無姓名。甚至就連宗洛上輩子,也隻聽過一次他的名字,似乎百家宴奪得書藝魁首過後,就跑去昭文館修史去了。
宗洛估摸著上輩子的顧子元就沒有參與任何劇情後續。
修史沒個三年五載的,根本修不出來,更彆說摻和奪儲了,哪個奪儲的皇子會這麼想不開。
他頓了一下,“不必如此,子元還是像以前一樣稱呼我吧。”
宗洛在心裡過了一遍,最後還是打算一條路走到黑。
儒家將寶壓在了他的身上,本身就帶著一定風險。若是顧子元知道了,難免會被波及。倒還不如什麼也不說,讓他走回上輩子不問世事,一心修史的路。
就是不知道顧子元現在猜出來多少了。
他隻是閱曆不足,人還是聰明的很,不然也不可能被人尊稱為大儒,在百家宴上力壓群芳,奪得書藝魁首。
聽聞宗洛真實身份是三皇子,再仔細思索,難免品出端倪。
要是他猜出來了,宗洛也沒打算強行瞞。
剛剛還耷拉著頭的顧子元立馬抬眸:“真的嗎?!”
他神情雀躍,不見一點異色,方才的失落和難過全部一掃而空。
宗洛:“”
得。是他抱太大希望了,這家夥根本就一點也沒猜出來嘛!
他哭笑不得:“我還能騙你不成?”
“洛兄!”
肉眼可見的,顧子元就從耷拉著頭秒變心花怒放,宗洛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見了一條大狗狗。
然而樂極生悲。
“子元,我們先進去再說?”
站在門口說話總不是事。就在宗洛先趕緊叫他會客室休息一下的時候,顧子元先應了聲好,正想往前走,忽然晃了兩下,差點沒原地倒下。
宗洛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去扶。
他早就注意到顧子元臉上不正常的病色,外麵又寒風凜冽,昨晚剛結過霜,偏偏後者來的時候身上還穿著一件單薄秋衣。
昨日清祀的時候,儒家弟子就說顧子元生病風寒了沒來,看來今天是病還沒好全,就跑出來找他來了。
“沒、沒事。”
被白衣皇子扶住,顧子元臉色一下子漲得通紅。
宗洛皺眉,抬手摸了摸他的額心,手指觸及到的地方滾燙無比。
“這叫沒事?”
他直接吩咐站在一旁的下人:“讓廚房熬一碗薑湯來,正好禦醫也在,一並過來給顧公子看看。”
被那股清冷澄澈的氣息包裹,顧子元渾身僵硬,一動不敢動,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這麼暈乎乎被安排下去。
“噗嗤。”
就在宗洛把顧子元妥善安排好,送到客房去讓禦醫問診後,他身後的高處忽然傳來一聲毫不遮掩的譏笑。
“三殿下!”
白衣皇子眉眼低垂,同大驚失色的侍衛示意道:“無事。”
早在宗洛扶住顧子元的時候,他便感覺到一道存在感極強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這樣帶著窺伺,又極具惡意,叫人寒毛直立的目光,實在太過熟悉,不做他想。
果不其然,待他回眸一看,隻見府中落滿薄雪的牆角上正坐著一位眉眼肆意張揚的青年。一隻手撐著頭,墨發如蛇般蜿蜒散落在肩頭白裘之上,一襲紅衣刺眼烈目,有如這打了霜華天地間唯一的亮色。
看向宗洛的時候,好看的眼角眉梢永遠帶著化不開的笑意。
“還未恭喜師兄得願所償。”
宗洛毫不意外。
以虞北洲的輕功水準,若是要被一個平平無奇的護府侍衛發現,這才比較奇怪。
更何況北寧王府同三皇子府就隔著一個對角的距離,很難說虞北洲當時選擇落址是不是故意。根據重生後,自己乾什麼對方都要來摻一腳的性格,出現在這裡也不奇怪。
虧他把皇子府的牆建得這麼高,防得住君子,防不住小人。
真希望虞北洲一個沒坐穩打滑,摔下來,把腿摔斷才好。
就在宗洛打算反唇相譏的時候,又有下人前來通報:“殿下,又有客來了。”
“快請進來吧。”
這一回進來的人終於沒有出乎宗洛的意料。
身披玄甲的將領大跨步走進府中,身後還跟隨著其他幾位玄騎兵。
他雙手垂在身旁,麵對百萬之師都從不退縮的心神複雜難平,緊張到手指都蜷縮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