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十一日,天高雲淡,綠樹成蔭,陶竹和其他同學一同返校。
聽王雪平說北京的早晨容易堵車,得早點去,還沒坐過早晨公交車的陶竹背著書包,像去補課那樣,又去趕了最早班的公交車。
結果就是……學校規定的返校當天8點半到校,陶竹六點四十就到了,在門口等了半個小時保安開門,她才進去。
坐在高二(二)班空蕩蕩的教室裡等其他同學時,陶竹才幡然醒悟,以王雪平的工作地點來說,她並不需要坐早晨的公交車。
所以,她的經驗也不太有參考價值。
而因為她到的太早了的緣故,第二個來到班裡的同學看見生麵孔,以為進錯班了,又回到了原來的高一(二)班。
然後是第三個、第四個走錯的同學……
本來剛到新環境就緊張的陶竹,誤打誤撞搞出這場返校烏龍,成了同學們聊天的焦點,雖然知道大家都沒惡意,但她控製不住的更緊張了。
她皮膚白,天生透亮的瑩白,低著頭也能明顯地看出來,她的臉很紅,好像每根細軟的絨毛都跟著發燙。
“好了,同學們安靜。”最後一個迷路的同學進班,陳明開始組織紀律,不愧是重點學校,老師一句話就能讓所有人都靜下來,跟後排聊天的同學迅速坐正。
陳明點點頭,直接切入正題:“大家也都看到了,咱們班來了一位新同學,先讓新同學給我們做自我介紹。”
教室裡響起了稀稀落落的掌聲,剛從陶竹身上挪開的眼神,又悉數回到她身上,這次比剛才更加光明正大。
陳明走下講台,把位置讓出去:“來,上前麵來。”
陶竹僵著後背,走到講台前,雙手緊貼褲縫,潮熱的掌心順著薄薄的單褲灼燒著腿根,細聲中規中矩地介紹:“大家好,我叫陶竹,我是從天府省轉學過來的,希望以後能和大家做朋友。”
陳明走上前從粉筆盒裡拿了根粉筆,交給陶竹:“請新同學把名字寫在黑板上,讓其他同學們熟悉一下。”
乾燥的粉筆在接過的一瞬間被染濕,陶竹看著牆上最大的一塊綠板,捏著粉筆,猶豫了很久,沒敢寫。
她轉過身,在講台上支著的一塊小黑板上,低著頭一筆一劃寫下自己的名字。
班上同學看見她的動作先是一愣,然後齊齊哄堂大笑。
陶竹知道他們在笑自己,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笑,她攥著粉筆不敢抬頭,也不知道該不該把小黑板轉過去麵朝大家。
陳明也不懂為什麼分明後麵那麼大一塊黑板,她卻要把名字寫到小黑板上,那塊小黑板是每天寫課表用的。
她清了清嗓子,試圖給陶竹引導:“咱們的新同學非常幽默啊,跟我們開了個玩笑,來,把名字寫到後麵的大黑板上。”
後麵的大黑板?
身後不是綠板嗎?
可是後麵沒有其他板子了啊。
陶竹硬著頭皮轉身,受阻無措,耳畔忽然響起蔣俞白的聲音。
“北京和繁春一樣,不過是中國的一座城市而已,這座城市裡的人也是普通人,所以你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都是普通人,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陶竹轉身,指尖敲了敲身後唯一的一塊大綠板,像以前在繁春遇到不懂的事問老師那樣問陳明:“是寫在這裡嗎?”
陳明對她笑著點了點頭。
陶竹抬起胳膊,重新把自己的名字寫在綠板上。
綠板是一種類似塑料感覺的材質,相比黑板,更加不容易黑粉,而且指甲不小心搓在上麵,不會有刺耳的摩擦聲。
陶、竹。
寫完名字再轉過身,陶竹的緊張感已經消失了大半。
模糊的討論聲消失不見,北京的同學們真的隻是普通人,一點都不可怕。
她的自我介紹結束,陳明叫了幾個男生去一樓搬書,身邊其他同學又在交頭接耳,分享各自暑假生活。
陶竹剛來,沒有朋友,獨自看著黑板上她自己的名字發呆。
陶、竹。
以前她討厭過自己這個名字來著,因為竹和豬諧音,她的好多外號都和豬有關,顯得笨笨呆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