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討厭這樣!(公主你感動了嗎,小黎子為...)(1 / 2)

郭妙婉曾經拿這個騙黎宵說是鶴頂紅, 又說是助興藥,當時黎宵真的恨死她了。

但是這一刻,黎宵是真的忍不住眼中水霧彌漫。

常言道, 錦上添花誰都會, 雪中送炭見真情。

郭妙婉哪知道自己創造沒能創造出機會雪中送炭, 而等她擱置了自己的計劃, 開始真心地想要儘自己的所能, 去幫一幫受災百姓的時候, 她反倒給黎宵送去了“炭”。

黎宵伸手拿了一瓶, 仰頭喝了。

感覺到熟悉的暖意從喉嚨朝著四肢擴散,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身上居然瞬間便舒服了不少。

黎宵這些天哪怕逼著自己,也吃不下什麼東西。每每咽下一點, 就立刻會生出惡心感。

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黎宵覺得喝了郭妙婉送來的藥之後,他沒有想要惡心嘔吐的感覺,反倒是渾身暖洋洋的。

黎宵用衣服兜了一些, 朝著自己家的帳篷跑去。

黎宵沒指望郭妙婉送來的補藥, 真的能夠有什麼作用。但是他母親已經快不行了, 好多天沒能吃進去東西, 她整日圍著被子,吵著冷。

這個藥至少能夠暖一暖她的身子, 哪怕是死, 黎宵也希望母親走得不那麼難受。

而且這深秋初冬的時節,早晚是真的很冷, 黎宵不知道這些人,包括他自己, 還能再堅持多久。但現在新的藥方送來了,這藥至少能暖暖身子,讓他們嘗試新的藥方。

黎宵在戰場上他見過腸穿肚爛的士兵爬過血路,最終得救。也見過失去四肢的人依舊在歸家之後活得堅強。

因此不到最後入土之前,他不會放棄希望。

黎宵迅速跑回了安置黎家人的營帳,急匆匆地也顧不上和家人多說什麼,隻說:“父親嫂嫂,這藥有暖身的作用,你們快喝一點,也給母親灌一點。”

黎遠山再怎麼倔強,現在坐也坐不住了。

他躺在床上,沒什麼力氣爬起來洗漱,從來也不亂一絲的鬢發散亂,儼然一副油儘燈枯之勢。

兩個嫂嫂年輕一些,但也已經隻能爬著走,她們神情麻木且透著絕望,燒屍的味道一日比一日濃鬱,誰也預料不到下一個是不是自己。

這種情境之下,整個黎家,唯一沒有放棄仍在咬牙堅持的,隻有黎宵。

黎宵將瓶子抖落在被子上,催促著家人快點喝。

然後又說:“朝中派人新送來了三個藥方,我已經命人開始熬製了,說不定這一次能行呢!”

兩個嫂子艱難地挪過來,木著臉去拿瓶子。

黎宵說:“我去命人將藥分發給大家。”

“宵兒,”黎遠山開口,聲音低啞,眼中透著渾濁和瀕死的頹敗,“照顧好你弟弟妹妹。”

黎宵喉間一哽,他想說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撐過去。

但他最後還是說:“我會的,他們在城中都很好。”

黎宵說完掀開門簾出去,手在袖口又摸了一瓶出來,擰開蓋子,這一次慢慢地喝下去。

喝了之後,他並未將瓶子扔掉,而是揣在了懷中,距離他心口最近的位置上。

感情這個東西,在順境之中,可能會被歲月侵蝕,被柴米油鹽摧毀殆儘。但是在逆境之中,它就像是生長在峭壁縫隙的野草一般,不但經得住風吹雨打,甚至還能借著風播撒種子,隨著春風灑滿大地。

黎宵懷中揣著郭妙婉千裡迢迢給他送來的藥瓶子,心中的悸動正如他此刻因為奔跑亂跳的心臟。

他對郭妙婉的喜歡,在這“峭壁懸崖”的生死邊緣,肆意生長,紮根進了堅硬的岩壁,開出了一朵顫巍巍的——名為愛意的花。

黎宵染病了不能進城,但是他指使著手下,將郭妙婉給他送的那整整兩大箱子的補藥,全都拉到城外,放到了安置民眾的帳篷中間。然後啞著嗓子,對著大家說:“這是妙婉公主,自皇城中千裡迢迢命人送來的,是補藥,比老參湯還帶勁,我已經喝過了。”

黎宵說著,當著患病災民的麵,又從箱子裡拿出了一個小瓶子,仰頭喝進去。

“看,不會有嘔吐的症狀,多日無法進食的可以喝這個再撐一撐,”

黎宵說:“皇城的太醫院這一次送來了三個方子,我已經命人架著大鍋熬上了,我們不能放棄,城中還有親人等著……咳咳咳……”

黎宵劇烈地咳了一陣子,眼淚都咳出來了。

已經有人猶猶豫豫地來拿藥了,但是人數不多,畢竟郭妙婉惡名在外,單單是“妙婉公主派人送來”的這個名頭,便已經嚇退了許多人。

若不是黎宵現在有十足的公信力,沒有百姓敢喝郭妙婉送的東西,誰知道她會不會摻了毒。

但是黎宵帶頭喝了,以身作則,並且喝不喝是他們的自由,車子就擺在那裡,那些藥也全都敞開放著。

於是陸陸續續地,有些人來拿。黎宵達到目的,又戴上了麵巾,轉頭去和這一次皇城中派來的人交涉,商議著熬藥和送藥的具體事宜,還有隨行的醫師怎麼能夠避免感染。

臨近入夜的時候,三種藥方熬製出來的藥,全都送到了帳篷裡麵,這一次,也是自願喝或不喝。

畢竟這些藥方,隨行的醫師也已經在下午的時候同百姓們言明,效用不能保證,太醫院還在測試階段。

但是有很多患病已久的,根本等不及了,死馬當活馬醫。反正不喝要死,喝了真不行,倒也死個痛快。

因此分批嘗試的人很多。

隻有一些年輕的,能熬得住的,症狀較輕的並沒有貿然嘗試任何的藥物,在等其他人的反應。

黎宵依舊是身先士卒,他將三種藥全都喝了。

並且黎家的人也非常支持黎宵,全都喝了。

等到整整三大鍋湯藥,被百姓分完,已經是深夜。

這片營地當中到了入夜,並不消停,患病者痛苦地哼叫和歎息,聽起來讓夜色更冷,人心結冰。

但是這一晚上,卻格外地不消停,才過了醜時,營地當中便炸開了。

有百姓在服藥之後,出現了上吐下瀉的症狀。黎宵也已經跑了幾次茅廁,吐到胃袋絞痛,但還是咬著牙白著臉,迅速讓人將火把點燃,照亮整個安置營。

此次隨行的醫師們也已經起來了,但是營帳裡麵的百姓卻已經有人鬨了起來。

“這到底是殺人還是救人!我老娘喝了藥之後折騰了整整一晚了,她馬上就要撐不住了!”

“來人啊,你們救救她吧,快救救她!”

“我父親也是,”另一個身量高些的漢子,從他自家的營帳裡麵衝出來,“昨天喝了藥之後便開始了上吐下瀉,現在賬內已經待不了人了,你們不是醫師嗎,快想想辦法!”

隨行的兩個小醫師,都是太醫院的新人,但凡是有點家世背景的,誰會來這種瘟疫橫行的地方涉險?

他們帶來的藥出了問題,被民眾一吼,其中一個便囁嚅著說:“都說了藥效不能保證,你們都是自願喝的啊……”

“你放屁,我們也是走投無路,現在出了問題,你們難道就沒有應對之法嗎?”

“對對,沒有解藥嗎?!”

“快點配製解藥……”

另一個醫師稍微年長一些,也穩重一些,開口解釋,“這些藥物就是大量清瘟解毒的藥物,本身是並沒有毒性的,太醫院的太醫令親自試藥,就算是治不好你們的病症,也不會致命。”

“你們出現了這種症狀,還需要觀察……啊!”

“觀察個屁!再觀察觀察,我老娘都死了!”

醫師直接被群情激憤的民眾扔藥瓶子給打到了額頭上。

醫師捂著流血的額頭,也惱了,吼道:“一定不是藥的問題,你們想想你們有沒有吃彆的!”

黎宵也連忙讓護城衛攔住了民眾,不過人群中很快有人喊到:“是補藥,是那些補藥!我老娘和栓子他爹,都是吃了黎統領給的補藥,才會出現這種症狀的!”

黎宵頓時麵色鐵青,“我自己也喝了!”

“你難道沒有出現症狀嗎?我已經看著你和你家中人跑了好幾次茅房了!”

“就是,你為什麼還包庇,那些補藥你親口說的,是妙婉公主送來的!”

“妙婉公主如何歹毒,這天下誰人不知,你將她送來的藥給我們吃,你到底是何居心!”

“殺人了,殺人了啊!妙婉公主這是要讓我們索性直接死在這裡啊!這世界上還有沒有王法!”

民眾們徹底沸反盈天,他們不能動黎宵,但是此刻不摧毀什麼,又根本難以平憤,頓時拉幫結夥地朝著那放置補藥的車衝過去——

“砸!給我砸!這種害人的東西,不能留著!”

“妙婉公主早晚要遭到報應,她殘害了多少忠良,今日又毒殺了多少百姓,老天爺都看著呢!”

“都砸碎了,我等著看這個毒婦也染上惡疾……”

黎宵頭暈目眩,惡心想吐。

但是這一瞬並非因為藥物作用,而是這些根本不聽解釋,要毀掉那些補藥的百姓。

但黎宵也知道,現在不能攔,他身為護城衛統領,護城衛一旦和百姓起了衝突,之前那種百姓四散而逃妄圖傳染彆人的形勢,便又會卷土重來。

“嘩啦啦!”

是大片瓷瓶碎裂的聲音,黎宵閉上眼,心中疼得要滴血一般。

之前公主給他喝,也隻是一兩瓶,這麼多的藥,不知道要耗費她多少精力財力。

就這麼被糟踐了,公主說不定還要背負更重的罵名,黎宵覺得自己喉間都湧上一股血腥,怎麼會這樣,不該這樣!

不過正在黎宵心中鬱猝得幾欲嘔血的時候,突然傳來百姓的痛呼聲。放著藥瓶的車上,一個女子站在閉合的箱子蓋上,手持長鞭,甩得宛若遊龍,哪個百姓敢上前,便會被她甩上一鞭。

“你們好不知好歹,”女子並沒有戴麵巾,一副根本不怕傳染瘟疫的樣子,“喂狗東西狗都知道搖尾巴,你們這是恩將仇報,連狗都不如。”

“你們不配碰公主的東西!”

黎宵看去,便見站在車架箱子上的女子,正是白天將那些藥交給她的女子,她自我介紹來著,黎宵頓了頓,想起來——她叫冉秋。

黎宵此刻都無法去震驚她將鞭子耍得多麼漂亮,掌控力這麼強,定然是十分內力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