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一陣委屈到了極點的喊聲在軍營中響起,堪比號角。
“阿南!!!!!”
不遠處。
赫連洲的眉毛忍不住抽了兩下。
他緩緩握拳,深吸了一口氣,對納雷說:“你繼續說。”
納雷微微一愣,繼續彙報:“啟稟王爺,屬下連夜審問了鄂爾古的嫡孫隆齊,據他交代,有一個不知姓名的胡商花重金收買他們,讓他們於三月初二日中前,在蒼門關伏擊祁國的和親禮隊。”
“胡商?”
“是,無論如何審訊,隆齊都稱不知對方姓名,屬下又派人前往額爾古的老巢,裡麵隻剩些老弱婦孺,青壯年全部參與了這次行動。”
赫連洲眸色漸深。
“二十七年前,額爾古是龍泉州的十方總兵,因被祁國官員賄賂,泄露了我軍的城防部署圖,導致我軍大敗,不得已割讓龍泉州,這件事,王爺應該記得比屬下更深。”
納雷看了一眼赫連洲的臉色,繼續道:“東窗事發後,額爾古攜家眷出逃,狡兔三窟,我們始終沒有抓住他。額爾古死後,他的後代難以為繼,儲糧耗儘,這兩年幾乎到了山窮水儘的地步。就在這時,有一位胡商找到他的嫡孫隆慶,表示願出萬金,條件是和親禮隊必須全軍覆沒,不留活口。”
赫連洲忽地往旁邊看了一眼,略作思忖。
納雷察覺到了,壓低聲音到:“王爺懷疑胡商的目標是公主?”
“不是胡商。”赫連洲搖頭道:“絕不是。”
他問納雷:“隆慶始終不肯交代?”
“是。”
赫連洲起身道:“我來審。”
牢房設在軍營的西北方,在一處隱蔽的山窟裡,常年陰冷不見日光。
赫連洲一走進牢房,四周便安靜下來,隆慶緩緩抬起頭,霎時間瞳孔猛顫,驚恐萬狀。
一旁的鐵架上擺放著各式刑具,黑壓壓的,帶著森然的血氣,赫連洲的視線在鐵架上掃了一圈,而後停留在鷹爪鉤上,尖銳無比的鷹爪鉤可輕鬆剔斷人的手筋腳筋,是最趁手的刑具。納雷替他拿起,鐵器碰撞出幾聲脆響,叫人毛骨悚然。隆慶一改昨日的淡定,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見……見過王爺。”
赫連洲問:“胡商究竟是什麼人?”
隆慶不答。
赫連洲眸色一冷,抬腳將他踹到火架邊,隆慶毫無防備,亦無還手之力,隻捂著心口劇烈喘息,尚未說話,先噴出一道鮮血。
“你的妻兒是不是在對方手中?”
隆慶猛地抬頭。
“通敵之罪,夷滅三族,哪怕你一句都不說地死在這裡,你的妻兒也逃不過,”赫連洲俯視著隆慶,眉上的刀疤積滿陰沉,道:“你應該知道,我不會放過額爾古一族的任何人。”
赫連洲微抬下巴,納雷便走上前,給隆慶上鷹爪鉤。
隆慶怛然失色,片刻後,牢房裡傳出陣陣淒厲的慘叫。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隆慶已經脫力,他雙瞳失神地倒在地上,嘴中囁嚅道:“不、不是胡商,王爺饒命……不是胡商……”
赫連洲俯身細聽。
隆慶強撐著力氣,一字一頓道:“是祁人,是祁國皇帝身邊的掌案太監,他讓我在蒼門關劫殺公主。”
赫連洲倏然蹙眉。
納雷更是震驚:“什麼?”
掌案太監隻傳達君意,若真是他找到隆慶,以重金相脅,也就是說,是祁國皇帝授意隆慶在路上劫殺祁國的公主?
納雷難以置信:“嘉屏公主是宣帝最寵愛的女兒,怎麼可能派人殺她?”
隆慶顫聲道:“是掌案太監姚忠德,他和小人約定了,若事成,他將在陰山關的牙石洞裡等候小人,然後帶小人一家三口前去祁國,更名改姓,予以萬金,此生再不回北境。小人以命擔保,絕不敢誆騙王爺。”
赫連洲掀簾而出。
三月的塞上仍然籠罩著凝滯的寒氣。
納雷還沒回過神,“王爺,這——”
“做兩件事,”赫連洲顯得冷靜許多,旋即發布指令:“第一,領十來個人喬裝打扮,帶著隆慶去陰山關牙石洞,見那個所謂的掌案太監姚忠德;第二,若隆慶所說是真,抓到姚忠德之後,調查清楚,在沒有通關文牒的前提下,他是怎麼進入北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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