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說:“好像是懷陵王妃。”
達魯撓頭:“都說北境的懷陵王凶殘可怕,殺人如麻,可他的王妃倒是和善得很。”
他收拾了扁擔走出官榷,和同行的人一起朝著西沉的落日一路回到脫塘鄉。他的妻子正好打草回來,遠遠地瞧見他,揮了揮手。
他快步跑去,住在他家隔壁的曷裡老人帶著小孫子走出來,達魯揚聲道:“老爺子,聽人家說,你去了一趟北境的軍營,一下子就把這個月的青鼠都賣了?賺了二兩銀子咧!”
曷裡老人說:“是啊,是……懷
陵王妃。”
達魯一愣,“也是懷陵王妃?”
老人點了點頭,“她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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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熔金時,林羨玉才回到軍營,他興致勃勃地出發,忙了一下午,結果什麼都沒打聽到,隻帶了滿滿當當一馬車的農貨回來。
赫連洲正好從瞭望台上走下來,見到一臉挫敗的林羨玉,便向他走去。林羨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今天沒有任何進展。”
“你本以為會有什麼樣的進展?”
“我以為……我能讓所有商販聯合起來,狀告監官和他的上級利用官榷大肆斂財。”
這話實在天真,天真得赫連洲都不忍心去提醒他:如何聯合?又如何狀告?
這裡不是渡馬洲,這裡是絳州和斡楚的邊界地帶,人來人往,混亂不堪。北境的律法對這裡的一切都沒有明確的規定,官榷的稅金也由兩地財政自行管理,無需上交朝廷,這是一片流動的雲,藏著數不儘的蠅營狗苟,林羨玉卻以為隻要撥開烏雲就能見到陽光。
可是赫連洲沒有打擊他,隻是輕笑了一聲,說:“也不是沒有進展,你不是給我的軍營庖房增加了那麼多食材嗎?”
林羨玉回頭看,納雷正領著兩個士兵,把滿馬車的羊肉、駝肉、貂肉、雪山蟲草……一袋袋地往下搬。林羨玉沒有幫到赫連洲的忙,還亂花了很多錢,他訥聲說:“這些東西,花的都是你的錢,等回了都城,公主陪嫁裡有很多價值連城的寶物,到時候我再還給你。”
赫連洲的臉色卻是瞬間變了,眉尾往下壓了壓,添了幾分不愉。
林羨玉問:“你生氣了嗎?”
“沒有。”
“我好像把一切想得很簡單,”林羨玉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用力呼出,重新露出笑容,他揚起下巴,對赫連洲說:“這才是第一天,沒有進展也很正常,我相信明天會不一樣的!”
他湊到赫連洲麵前,說:“不要小瞧我!”
“我沒有小瞧你。”
赫連洲靜靜地看著他:“你想做什麼就去做,遇到解決不了的困難,可以來找我。”
林羨玉又重新恢複了生機,他暫且將官榷的事放到一邊,拉著阿南去了不遠處的草場。
兩個人並肩坐著,看落日西沉。
第二日,林羨玉再去官榷時,主動聚到他身邊的人越來越多,林羨玉沒有提及稅金一事,還是先買了點農貨,尤其照顧到那些坐在角落、容易被人忽略的年邁挑貨郎。
這次他臨走前,達魯再次追了上來,不過這一次他沒有讓林羨玉買他的貂肉,而是壓低了聲音,告訴林羨玉:“王妃,這兒的上一任監官名叫阿古木,他手上有一個賬本,那賬本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兩地商販給他送的錢物,我們都見過,我們都能作證。”
這話對林羨玉來說無異於天降甘霖。
他還以為他今天又要一無所獲。
“多謝。”林羨玉朝他點頭示意。
達魯說:“您昨日在營帳中為我們這些微不足道的人說話,還給我們換了個好好做事的監官,小人和周圍的販子們都記在心裡呢!”
林羨玉帶著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回到軍營,赫連洲正在看西帳營的軍報,剛放下茶盞,林羨玉就像踩了風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