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殊淺笑頷首:“小人也常聽王爺的英武事跡。”
“你曾是耶律騏的幕僚?”
“回王爺,是。”
赫連洲眼神裡的審視未減半分,顯然他並不相信蘭殊的身份,他問:“如何證明?”
蘭殊轉頭望向兩邊,然後往前走了一步,用隻有赫連洲能聽見的聲音,說:“半年多前,王爺的大軍為何止於蒼門關,北境的太子殿下又是如何與斡楚勾結,在絳州附近造成騷亂的,以及他們之間勾結的證據。”
蘭殊看向赫連洲的眼睛,語氣真誠:“在解決完耶律騏之後,小人可以將那份證據交給王爺,前提是王爺務必相信我、重用小人。”
蘭殊的眸色很淺,仿佛一團濃霧,赫連洲看不透他,但因為林羨玉對蘭殊的無條件信任,也因為他之後的確需要那份證據作為扳倒太子的利器,思忖片刻後,他決定暫時相信蘭殊。
他叮囑納雷:“為蘭先生準備住處。”
蘭殊聞言道:“多謝王爺。”
“請蘭先生休息片刻,用完晚膳之後,本王會差人來請蘭先生前往指揮幄帳,共商要事。”
蘭殊說:“是。”
蘭殊往前走,赫連洲對身邊的侍從說:“安排兩個人,在他的營帳附近仔細監視,如有異常,立即彙報給我。”
酉時三刻左右,蘭殊前往幄帳。
幄帳裡隻有三個人,赫連洲坐於正前方的桌案後,右手邊坐著接他們回來的納雷將軍,而左邊,坐著一位令蘭殊意想不到的人。
術曷烈。
耶律騏的得力乾將。
蘭殊的第一反應是術曷烈這樣的硬骨頭怎麼會投誠赫連洲,再仔細看,才發現術曷烈的腳腕處有一串冷硬的鐵製腳銬,原來是被俘虜的敗將。
但可以看出,赫連洲仍以禮待之,術曷烈的頭發一絲不苟地束著,並不汙臟,坐也是坐著和納雷一樣的紅鬆木椅。
術曷烈聞聲回過頭,看到了蘭殊。
他愣怔片刻,然後驚聲道:“蘭先生!”
蘭殊這才反應過來,
共商要事是托詞,驗明正身才是事實,此事不過是赫連洲的計策。蘭殊自稱是耶律騏的幕僚,赫連洲並不像林羨玉那樣輕信於人,自然要想辦法驗證。
術曷烈難以置信地說:“蘭先生,您竟然還活著,去年十月,我分明是看著您下葬的,怎麼會……”
蘭殊朝他頷首微笑,語氣熟稔,像老友重逢:“好久不見,將軍。”
一旁的納雷見到這個場麵,對赫連洲微微點了下頭,蘭殊也直直地望過去。
蘭殊和術曷烈的營帳一南一北,相隔很遠,蘭殊進帳之後再沒出來過,兩人也沒有串通的機會,此刻術曷烈的話必然是真。
赫連洲抬手道:“請蘭先生入座。”
蘭殊於是落座。
赫連洲又望向術曷烈,他問:“蘭先生已經是本王的幕僚,將軍還不願歸順?”
術曷烈眼神裡有萬般無奈,他看了一眼蘭殊,然後跪地向赫連洲賠罪:“這幾日在王爺營中,看到王爺和將士們同甘共苦,小人終於明白為何西帳營能無往不勝,但小人是個愚臣、蠢將,隻知道食其祿,忠其君。生是斡楚的人,死也要死在斡楚的土地上。”
赫連洲並不惱怒,反而愈發欽佩,他說:“本王知道了,來人,送將軍回營。”
術曷烈離開時仍用不解的眼神望向蘭殊,蘭殊垂眸,並不解釋。
門簾落下,赫連洲問:“蘭先生,以你對耶律騏的了解,你覺得若本王攻上山,他做得出屠殺百姓那樣的窮途之舉嗎?”
蘭殊毫不猶豫地回答:“做得出。”
“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蘭殊向赫連洲一一道來。
結束時已經月明星疏,蘭殊離開時忽然回頭,遲疑開口:“王妃的事……”
赫連洲蹙起眉頭。
“屬下不該妄議王爺與王妃之間的事,隻是當時王妃的七竅心還差一點便可洞明,屬下見他總是煩惱,又不知為何煩惱,便自以為是地點撥了王妃。今日與王爺交談,方知王爺用心深遠,但——”蘭殊停頓片刻,還是說了出來:“但王妃對您也是用情至深,隻是他還小,還讀不懂自己的心事。從都城來這裡的路上,王妃時常從夢中哭醒,他怕您在戰場上受傷,在屬下看來,在王妃的心裡,您的份量比任何人都重。”
赫連洲深受震動,但仍麵色仍沉著:“蘭先生,你不該點撥他。”
蘭殊頷首:“屬下謹記王爺吩咐。”
蘭殊離開之後,赫連洲在指揮幄帳之中靜坐了許久,然後才起身回到主營帳。
誰知林羨玉不在。
他問了侍從,侍從回答:“王妃在她的貼身宮人的營帳中。”
赫連洲於是前往阿南的營帳。
他挑起門簾看到林羨玉搬了一隻小木凳坐在阿南的床頭,手裡拿著一隻錦帕,用溫水浸濕之後,擰乾了幫阿南擦手。
阿南側身躺著,很是不安地說:“殿下,您怎麼能乾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