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掉漆黑如墨的洗衣服臟水,屋裡總算收拾了乾淨,與此同時,一輛轎車停在門口,三姨夫穿著一身警服,和另外一個同樣人高馬大的帥氣同事下車走來。
三姨沒來。
隻有三姨夫自己來了?
三姨夫是交通警察,帶著大蓋帽,穿著警服,長得威武帥氣,可是這時候,海燕忽然發現,她看見警察並不害怕,也許因為這是自己的親人,她十分了解,三姨夫他絕對做不出那種殺人賣器官的事情。
原來警察並不像教會裡說的那麼壞。
正如神家也並不像他們自誇的那樣好。
三姨夫脫下外衣,抖落一身風雪,進來告訴他們,他正在附近執勤,突然接到電話,就直接開車過來了,還說這是他的工作時間,他不能久留,不在她家吃飯也不會留宿,這讓全家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畢竟,吃飯,沒東西招待,留宿,更沒有整潔的鋪蓋,他們家的一切都是那樣的拿不出手來,隻會讓人笑掉大牙。
還好三姨夫雖然站在她家的陋室之中,卻毫無取笑的意思,他隻是問海燕這兩年過得怎麼樣?可有受傷害?
海燕本能的覺得羞恥,她不禁聯想起,自己明明有胳膊有腿,有鼻子有眼睛,就在三姨夫麵前站著,他可以看得到,所以他所說的傷害,是指她遭沒遭受強-奸,輪-奸那種,難以啟齒的傷害。
海燕蒼白著臉說,沒有,我很好。
可是,她不知道三姨夫肯不肯相信!
三姨夫上下打量幾眼,沒再繼續逼問這個話題,而是又問她為什麼自己回來?金玲為何不跟她一起回來?
海燕說,我和媽媽從一開始就被分開,已經兩年多沒見,我因為太想家所以偷著跑回來,根本不知道媽媽在哪裡,什麼時候能回來。
三姨夫歎了口氣,又說:“你回來了就好!能迷途知返一個,也總比全都執迷不悟的強,你現在還信邪-教嗎?”
海燕想起來那些隻要說出不信二字,就等於背叛了神的嚴厲教條,顫抖著身體,隻搖了搖頭,沒敢說不信。
但是三姨夫已經很滿意了,他說:“太好了,你回來了就好!能明白這是邪-教就好!還說他們局裡經常開會,告訴他們邪-教的危害,也知道很多善良百姓被邪-教害得失去了生命和財產,實在恐怖!”
海燕懷揣著誹謗真神不得好死的恐懼,連連點頭。
三姨夫又說:“那行了,你雖然輟學,但往後隻要好好過日子,不再出去走了就比什麼都強,我得走了去執勤了,我會把你已經不信邪-教的好消息告訴你三姨,告訴你姥姥,讓他們放心。順便還邀請她們姐三個去姥姥家玩。”
海玉和海霞去不去另說,海燕哪有臉去?她急忙推辭,說我得出去打工,掙錢供我姐妹讀書。
三姨夫一聽,海燕居然知道掙錢供姐妹讀書,說明有心過日子!沒有達到那種不可救藥的地步!更欣慰了,說太好啦!你這麼想就對了,人活著就該好好的掙錢,沒有錢就沒有飯吃,什麼事情都沒有掙錢重要。
海燕重重點頭。
三姨夫還告訴海玉海霞,隻要海燕出去掙錢,供他們念完了大學,他們將來出息,千萬彆忘記海燕的好,三個姐妹要互相幫助,他們倆也紛紛答應。
三姨夫還說,隻有他們這種一個窩裡出來的,才是永遠相親相愛的一家人,這種感情,誰都比不了。
三姨夫說完就開車走了。
傍晚,姥姥家那邊,三姨、二姨、五姨、六姨、姑姥、紛紛打來電話,要求海燕接聽,把車軲轆一般的問題問了一遍又一遍,還叫海燕務必過去一趟,要親眼見見海燕。
海燕恐懼至極。
她有一種無臉見人、無地自容的尷尬。
她知道自己為親人們造成了沉重的擔憂,她辜負了太多,太沒良心,她哪裡有臉見人?
她說她先不去了,她著急打工,她馬上就要走了。
姥姥大驚失色,問她要去哪裡?她既然回來了,才這麼小的歲數,應該繼續念書啊。
海燕哭了出來,說我不能再念書,我得先打工。
姥姥似乎明白了什麼,又問,是不是你爸供不起你?
海燕哽咽著點頭。
姥姥便長長的歎息了一聲,也哭了,說:“我可憐的孩兒,可憐的孩,大玲這個傻子!這個蠢貨!她自己誤入歧途,也害了你一輩子啊!她在哪裡?她在哪裡?姥姥是真的不知道,姥姥從沒見過她,如果見到她,打她罵她,寧可報警讓她去牢裡待兩天,隻要她能醒悟過來就比什麼都好,絕對不會讓她這麼對你們的。”
海燕泣不成聲,她知道這不關姥姥的事,這不關姥姥的事。
姥姥還說,夏山(海燕大伯家的兒子)曾經有一次醉酒,跑到姥姥家痛罵他們全家,說自己的老叔現在家不像家,好好的孩子,一個音訊全無,另外兩個也都造得小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