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淩忍不住又將人抱住,小聲道:“沒事,我們現在在一起就好。”
總歸,他還是等到了這個人。
兩人進了許琛的辦公室,許琛的衣服被他哭濕了好幾處,所幸辦公室有備用的襯衫,讓齊淩不至於一直紅著臉看著自己的傑作。
在裡間的休息室,齊淩看著正在扣襯衫扣子的人,想到一件事,忍不住問道:“為什麼你媽媽的墓碑上什麼署名都沒有?”
一般墓碑上都有自己直係親屬的名字,可許琛的媽媽上隻有自己孤零零一人。
他知道當初那人應該是墓碑主人的兒子,可是上麵竟然連名字都沒留下,讓他都不知道幫助自己的到底是誰。
要不然,他可能更早就能認出許琛。
許琛聽了這話,手間的動作頓了頓,不過很快恢複,平靜道:“她不許我跟許瀚海的名字出現在上麵。”
許瀚海出軌給她的打擊太大了,連帶著他這個同樣姓許的兒子,也遭到了嫌棄。
可他剛說完,腰間卻圈上了一雙手,齊淩從背後抱住了他,臉貼在他的背上,就這樣,也沒說話。
齊淩能從許琛話裡聽出隱隱的落寞,許琛表麵越是淡然,他越是心疼。
是他笨,非要好奇提這一茬。
許琛轉頭,看到齊淩眼眶果然又紅了,無奈哄道:“都過去了,不許哭了,嗯?”
他以前怎麼沒發現齊淩這麼愛哭?
齊淩狠狠揉了揉眼,啞聲道:“我沒哭,隻是你這襯衫沒穿好,戳到我眼睛了。”
“又在瞎說。”許琛蹭了蹭他的眼尾,“去沙發那裡等我一會,我將最後一點工作做完就帶你去吃飯。”
說完,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個大白兔奶糖,放到他手心,“乖乖等我。”
*
齊淩坐在沙發上,嘴裡是甜絲絲的奶糖,心情也不由變好,他看著許琛低頭看文件,簽字,不知不覺就看入了神。
他抬手將許琛的下半張臉遮住,還真的是一模一樣,他當初怎麼就沒認出來?不就是沒戴口罩?
不過許琛也沒認出來他嗎?他那會頭發很長,整個人沉默又陰鬱,這幾年過去,沒認出來也正常。
不對,齊淩想到什麼,一下坐直身子,許琛肯定早就認出他來了,他還帶著人去了陵園,去夾了娃娃,可這人當時什麼都沒說!
齊淩看著處理完工作站起身朝他走來的人,嘟囔道:“我覺得我剛剛被你糊弄過去了。”
“怎麼了?”許琛看著坐在沙發上氣鼓鼓地看著他的人,習慣性地將人攬到懷裡親了一下。
齊淩感受著唇邊溫軟的觸感,剛剛繃著的臉一下子垮掉,嘴角的弧度差點沒壓下去,“彆耍賴,我還在跟你算賬!”
“當初我帶你去陵園的時候你就認出我來了對不對?你當時為什麼不跟我說清楚?”
許琛沒想到齊淩還能想起這一茬,“我怕你覺得我變了。”
回國後,連嚴浩都經常念叨他變了一個人。
許琛自己清楚,五年在國外的磋磨讓他早就失了以往的溫潤開朗,變得心機深沉,他都有點不認識現在的自己。
可是齊淩聽了他這話,納悶的抬眼,想了想,從口袋裡拿出口罩,給許琛戴上。
定定看了幾眼,再也忍不住唇邊的笑意,“什麼嘛!根本一模一樣!眼神都沒變。”
現在的許琛徹底跟記憶中的那個人重合在一起,往日模糊的眉眼也清晰起來,讓齊淩忍不住捧著他的臉,隔著口罩在許琛的唇上印下一吻,
“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許琛,隻是許琛。”
許琛看著懷裡笑容溫軟的人,不知怎麼,也勾起唇,“嗯,我隻是許琛。”
獨屬於你的許琛。
下班後,兩人上車,齊淩忍不住問:“你剛剛在前台拿了什麼?一下就放進口袋了,我都沒看清。”
許琛先下樓去前台拿了點東西,他模糊看到,像是一個小盒子。
“一個小玩意。”許琛俯身將齊淩的安全帶係上,還抓住了他準備去掏口袋的手,“彆鬨,我要開車了。”
“好吧!”齊淩隻得坐直身子。
他也隻是有點好奇罷了,總感覺許琛在瞞著他什麼。
路邊景色飛速後退,齊淩看著許琛眼睜睜地開過他們的新家,往A大那邊走,也沒心思猜那個小盒子了,忍不住提醒道:“你是不是記錯啦?我今天已經將東西都搬過去了,不住學校附近那個房子了。”
現在去,也隻能看到一個空蕩蕩的出租屋。
“之前不是說帶你去吃飯?”許琛看著路前方,解釋道,“現在帶你去。”
“去A大吃?”
“嗯。”
齊淩得到許琛肯定的回答後,也沒再說什麼,他以為許琛是找到了大學附近有什麼好吃的。
可許琛將人開進了東區,找個地方停車後,拉著他朝教職工宿舍走,齊淩看方向,是江教授住的那一棟。
齊淩一下就停住了腳步,“許琛?”
許琛瞧他一下就緊張起來的神色,揉了揉他的腦袋,“老師很久之前就叫我們一起來他家裡吃頓飯,我想現在是時候了。”
齊淩隱隱察覺到什麼,可這感覺說不上來的奇怪。
就像是,兩個一直以來偷偷摸摸的人有一天突然要見家長。
他忍不住抓住許琛的衣擺往後拉,“真的要去嗎?”
許琛聽出他的不安,將他的手攏在手心,安撫道:“沒事的,老師他早就知道了。”
江教授到了這個位置,不知道見過多少人,兩人之間的貓膩根本逃不過他的眼,最近給他打電話也隱隱說了這個意思,讓兩人一起來吃個飯。
許琛拉著人往前走,解釋道:“師父和師母這一輩子都奉獻給了教育事業,沒有孩子,不過每個他教過的學生,他都是當自己孩子對待的。”
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齊淩。
兩人敲響了教授家的門,裡麵立馬響起了回應,是江夫人的聲音。
“是不是小許跟小齊這兩孩子來了,你這個老頭子彆看電視了,去把人接進來,我忙著呢!”
江教授立馬應了一聲好。
門應聲而開,許琛將準備好的水果遞上去,“老師,叨擾了。”
江教授皺眉道:“來吃飯還帶東西,也不嫌麻煩的。”
話雖這樣說,他還是將人迎了進來,喜滋滋地抱著水果準備洗一盤,“正好現在一起吃點,我們兩口也吃不完。”
齊淩見狀立馬接過:“老師我來。”
江教授都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見齊淩已經接過果籃熟門熟路地去水池旁邊了,許琛也進了廚房,“師娘,有什麼我能幫忙的?”
他看著這兩孩子,罵了一句,可眼裡的笑意怎麼都止不住。
吃飯的時候,江夫人一直往齊淩的碗裡夾菜,“看看你這孩子瘦的,也不知道許琛這小子怎麼照顧你的,多吃點。”
齊淩聞言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江夫人,之間對方眼裡隻有心疼,一臉慈愛地看著他,他意識到什麼,埋頭大大吃了一口飯。
許琛將齊淩的反應看在眼裡,給他倒了一杯溫水,解釋道:“之前下雨,齊淩發燒病了一場,胃口不好,就又瘦了點。”
“我努力看能不能養回來,不行的話隻能多來老師和師母這裡蹭飯了。”
江教授聞言瞪了他一眼,“騙誰呢?我每次讓齊淩來吃飯,他就說有約,要回去吃。”
“你以為我不知道就是你這小子把人叫走的?”
許琛立馬告饒,“老師我錯了,下次我把齊淩留在這,隻要你們不介意再多一個我就成。”
江教授笑罵了一句,“你這小子。”
他說完,想到什麼,也給許琛夾了一筷子菜,“你出國那段時間,我找過你,可是你爸瞞的很緊,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不過看你現在過的也不錯,我就放下心來了。”
“我跟你師母,永遠歡迎你們,這裡,也是你們的家。”
吃完飯,外麵天色已經黑了。
齊淩看著懷裡被江教授夫妻兩人塞滿的新鮮青菜,“老師是不是把他們家自己種的菜都給我們了?”
“長輩給的,收著就好。”
許琛看著嘴角一直翹的高高的人,笑道:“很高興?你今天吃了兩碗飯。”
還是齊淩自己主動添的。
齊淩毫不猶豫點頭,“當然!師父師母他們真的很好。”
他想都沒想過有一天會跟許琛一起跟兩位長輩吃飯,而且對方絲毫不介意他們之間的關係,並且讓他們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
之前父母給他造成的陰影在許琛的安撫下漸漸消失,最後這一絲,也被江教授夫妻兩人的關懷抹去,就算是年紀大的長輩,對這種關係也不是絕對的排斥。
他們會體諒孩子的想法,就算一時不理解,對孩子的愛卻依舊存在。
這讓齊淩體會到了久違的親情,心底一直缺失那一塊被補足,他真的覺得很幸福。
他是一個正常人,跟許琛,是被承認並且祝福的。
無論是朋友還是家人,對他們的態度從來沒有變。
齊淩一直以來的願望,隻是希望被人接受而已,現在,他做到了。
他看著懷裡滿滿當當的心意,眼睛彎了彎,將這些蔬菜往袋子裡塞了塞,小心翼翼的,像是生怕折到哪根綠葉,“許琛,這些菜我可以跟你一起做嗎?”
“好,我教你。”許琛看出齊淩眼底的釋然,也勾起唇,接過齊淩手裡的東西放在一邊的長椅上,然後伸手,指腹蹭了蹭他的臉,“都見過彼此的長輩了,接下來我要做另外一件事了。”
齊淩疑惑地抬頭,卻撞進了一雙溫柔的眼。
他們此時站在一顆高大的榕樹下,微風拂過,樹葉發出細碎的聲響,斑駁的光影落在許琛臉上,卻掩不住對方眼底的情意。
可能是因為他們長久的駐足,東區的小貓咪也發現了熟人,一隻隻聚集過來,柔順地蹭著他們的褲腳。
“我正愁沒有人見證。”許琛低低笑了一聲,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藍色絲絨的小盒子,在齊淩麵前展開,裡麵躺著兩枚素戒。
明明是低調大方的款式,可卻在光線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明亮閃耀。
許琛牽過齊淩的手,將其中一枚戴在了他手上,看著他無名指上的戒指,抵著他的額頭,笑道:“套住了,以後就跑不掉了。”
齊淩感受著手上略微冰涼的觸感,感覺自己好像真的被套牢了,心滿滿漲漲的,像是泡在了蜜罐裡,空氣裡都是甜絲絲的味道。
他看著手上的戒指,唇角彎起。
他是願意的,他想跟這個人永遠在一起。
齊淩拿出另外一個戒指戴到許琛手上,拉住對方的衣領,往下,在他的唇上親了一下,“你也彆想跑。”
他們,永遠屬於彼此。
高大的樹,微涼的風,交迭的綠葉,以及慵懶撒嬌的貓。
大抵是夏日最舒服的組合了。
現在,再加上你。
——正文完——